桌面上的美食琳琅满目,堆积如山,一目了然,显然不是单一个人的食量。
加之白戚氏和谢雯茵正在用餐,杨氏此言一出,便显得意味深长。
白玉京微微皱眉,正欲开口,却被姜怀虞轻轻拦住。
“大嫂,您这话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一人如何能享用如此丰盛的佳肴,这些都是相公为全家人精心挑选的。”
她将香甜的糕点重新分给大房的两个孩子,笑容满面地询问:“你们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呀?”
大房的孩子,一男一女,看起来约有六七岁的年纪。
两个小孩瞪大眼睛,愣愣地盯着姜怀虞,似乎有些害羞,不敢回答。
白缙霄朗声大笑,打趣道:“还害羞吗?这是你们的小婶婶,还不赶快向小婶婶问好?”
在父亲的鼓励下,两个孩子这才并列站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我叫奉昀。”
“我叫慧依。”
“见过小婶婶。”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声音清脆。
姜怀虞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愉悦,将整盘甜糕都递给了他们,声音柔和地说:“快些享用吧,孩子们。”
她方一落座,便听杨氏继续道:“正是如此,慧依,奉昀,小婶叫你们用餐,你们便赶紧吃吧。下一次能否再享此美味,实难预料。”
姜怀虞虽非智者,亦能觉察杨氏言下之意蕴藏着深意。
“大嫂,你这话中之意,我有些不解。”
杨氏目光转向她,嘴角闪过一丝短暂的笑意,“二妹,因二弟新娶之故,我大房耗去了不少银两,如今家中已是捉襟见肘。听闻里正提及,你所藏之书籍颇为珍贵,何不先将部分典当,以缓解家中的经济压力?”
原来症结仍在金钱之上,姜怀虞心中早已明了,杨氏对她素来心存芥蒂。
关于卖书之议,固然不失为一条权宜之计,但她内心实难接受。
“大嫂,我那些藏书固然价值不菲,然而一旦出售,便意味着将永失其全。书籍乃是可以流传后世的珍宝,积累起来,亦是家族的宝贵财富,我实不愿将其典当。”
杨氏轻蔑地一撇嘴角,“既然不肯卖书,那我们全家下半年难道要靠喝西北风度日吗?”
她的面庞布满愠怒之色,“二妹啊,你可曾知晓,为了将你迎娶入门,你公公不惜预先支取了半年的薪水,本指望依靠你的嫁妆暂度难关,岂料你却不愿出售典当,那今后的日子,我们该如何应对?”
这确实是一大难题。
姜怀虞早已了解白家的贫寒,然而她未曾料到,白家的贫困程度竟至于此。难怪在前世,姜姝芩每次回娘家,都会携带满车的财物。
她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婆母,大嫂,你们不必担忧,我自有谋生之计。”
在上一世,尽管她被侯府严密监视,但为了稳固她的地位,侯府也给予了她许多实惠,让她掌控了侯府大部分的产业。
因此,对于商业运作,她游刃有余。
然而,杨氏却轻蔑地冷笑一声,“看看你那副柔弱无力的样子,只怕连家务琐事都难以应对,还敢侈谈赚钱?”
“你出身官宦世家,又是新入门的媳妇,本来呢,我这个当大嫂的,不应在这时候对你提出这些要求。常言道,丑话说在前头,我也不怕开罪你,干脆就直言不讳了。”
她轻拈着指间,逐一数着,“谈及盈利之道暂且放下不提,但看看咱们家的现状,你也亲眼所见。日复一日,要浆洗衣物、砍伐薪木、烹煮膳食,田地里也有诸多劳作。二弟需勤于学业,你大哥在县中辛勤劳作,我并未寄望于他们。母亲年事已高,理应安享晚年,我家两个孩童尚幼,唯有雯茵时常助我一臂之力。”
“你既已踏入家门,作为同宗儿媳,是否也该分担一些家事呢?”
白玉京蹙紧了眉头,“大嫂……”
杨氏不容分说地打断他,“二弟,我深知你想表达何意。二弟妹确实与众不同,她尊贵,但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让我这个长嫂去服侍一个妯娌。这道理总该明白吧?”
这番话确实言之成理,姜怀虞无言以对。
然而,她确实对这些家务一窍不通……
姜怀虞沉思片刻,轻抬衣袖,在袖中了许久,终于掏出一方绣有荷花图案的精致手帕。
“大嫂看看,这方手帕如何?”她温柔地递了过去。
“你这是何意?”
杨氏有些茫然地接过手帕,这手帕质地细腻,图案精致,难道她打算以此来取悦自己?
想到此处,杨氏的内心不禁泛起一丝得意之情。
眼前这位看似柔弱、娇滴滴的妯娌,实则颇具识大体之资。杨氏暗自思忖,既然她如此识相,自己不妨卖她一个面子,让她在白家先行适应几日,其余事宜日后慢慢商讨。
正当她要将那方帕子收入怀中,忽听姜怀虞轻声细语:“这是我婚前亲手绣制的,大嫂觉得,这帕子是否有望在市场上换得几文铜板?”
杨氏未曾料到,这方绣工精细的帕子,竟出自姜怀虞之手?
她有些尴尬地将帕子归还,微笑点头,诚恳地说:“这等精湛的绣艺,自然能卖得出好价钱,只怕价格不菲呢。”
姜怀虞轻轻一笑,温言道:“大嫂,家中琐事,我确实难以胜任,若大嫂不介意,今后我愿以绣帕之技,助一臂之力,贴补家用。”
依靠手工技艺谋生,虽非长久之计,但在目前囊中羞涩的情况下,这也不失为一个权宜之计。待积攒了一定的资本,再图其他商机。
杨氏心中反复权衡,若是如此,她也不算吃亏,于是欣然允诺。
“好,你有此等技艺,我自然无可挑剔。”
姜怀虞将手中的丝帕再次递向她,温言道:“大嫂,若你不见怪,不妨收下这份心意。届时,还请你引领我至市集,以寻觅交易之所。”
杨氏的唇角几欲抑制不住上扬的喜悦,她早已倾心于这块丝帕,内心渴望将其据为己有,但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的白戚氏。
“二弟妹,你的盛情我心怀感激,但这帕子精美绝伦,我如何敢擅用?不如,你转赠给母亲如何?”
闻听此言,白戚氏轻蔑地冷笑一声,“区区一块帕子,谁会在乎!我可是不要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杨氏喜形于色地接过帕子,上面的荷花绣工精细,宛如真花一般栩栩如生,她只觉得越观赏越觉得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