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清风的摘星楼,被一轮血红色的月亮笼罩了起来。
魔神带着文糖先一步离开。
红色嫁衣的女子气势如虹,压制了号称天下第一方士的魂魄。
徐衣涪害怕的不似作伪,文煊挡在了两只鬼的中间,“你是闻人月?”
阴风吹起女人脸上的发丝,非但没有完整呈现女人的样貌,反而让她的脸形成了割裂的状态,笼罩在血气之下,那双漆黑的眼珠紧紧地盯着文煊,透出的气息压迫感十足。
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她异于人类的样貌,而是一种气场。此时,哪怕她只是穿着一身素净白衣,面容普通,也会让人望而生畏。
喜服在月色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诡异莫名,她对文煊的问题并没有反应,似乎还沉浸在自已刚刚说的话里。
文煊能感觉到,她对于自已的敌意,那种直射心灵的恨意,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
不论她的身手、灵力如何,她现在给文煊的感觉就是随手能拍死他们俩的气势。
之所以没这么做,好像是受制于某些东西。
文煊并没有看出来自已这边有值得她忌惮的东西。
闻人月的名字也是因为,她与天牢里的女鬼给他的感觉相似。
当时,温年是这么叫那只女鬼的。
分裂的鬼脸和完整鬼脸都不算是好看的样子,文煊并没有分辨出来两者,他不过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女鬼没什么反应,徐衣涪倒是激动的跳了起来,“不是,不是,她不是!”
“找死!”
不得不说,女鬼是拥有在方士面前嚣张的本事的。
看似随意挥动的衣袖带出的强烈且巨大的一团灵力,直扑徐衣涪而去。
人吐血,见得多了,鬼吐血,还是第一次见。
徐衣涪为了表达自已的反对意见,从文煊的身后跳了出来,女鬼隔空的一掌正正好好拍在了他的胸口,把他整只鬼打得倒飞出去老远,被文煊提前放置的无形网子截停了下来,哇地吐出一大口浓稠的液体。
文煊只匆匆瞥见了一眼,那股液体便被悬在半空的月亮吸收了进去,一滴都没剩下。
徐衣涪高大的身躯顿时佝偻了起来,粘在网子上蜷曲着吐着小气泡,嘴里还在嘀咕,不是。
女鬼没认自已是闻人月,但对徐衣涪的否认十分的愤怒,骤然上举的手中隐隐的可以瞧见与月华相互辉映的暗红,对准在网子上吊着半口气得徐衣涪。
文煊就挡在两只鬼的中间,他既没有想去救徐衣涪,也没有想去阻止女鬼。
他的存在,割裂了女鬼营造出来的恐怖空间,在一片汪洋的血色中,独个儿保留了一份清明。
女鬼好像也看不见他了一般,给他留了一句话之后,一直在攻击徐衣涪。
文煊看了看毫无还手之力的徐衣涪,往前迈了一步,随着他的走动,血色笼罩的范围被强行蚕食了一部分,隔断了女鬼和徐衣涪之间的联系,徐衣涪那种抱头被殴打的状态才好了一点点,但从他身上被吸走的东西却依旧在顺着向上的路线,进入月亮的中心。
他在被压着打。
文煊再次往前迈了一步,这次彻底划开了女鬼和徐衣涪,女鬼漆黑的眼珠对上了文煊的眼睛。
属于鬼魅的不甘和怨毒瞬间缠了上来。
文煊没动,那些凄厉的惨叫声绕着弯儿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愣是没敢靠近。
文煊问她:“你不是闻人月。”
这是个肯定句。
倒不是文煊有多少把握,主要是传说和眼见实在相差太大。
总有仙人堕入魔道的传说,但文煊认为,即便是堕入魔道,仙人总该还是有些仙人的样子,而不是入魔便是魔。
女鬼没回答他,整个眼珠如同覆盖了一层黑膜,失去了心灵之窗的作用,直勾勾地盯着人,除却了那些恐怖的氛围,也只能给一种呆萌的凶厉,而不是她自已所以为的充满杀伤力。
文煊想了想,换了个问题,“你来干什么?”
女鬼伸出食指,尖利的指甲在散发出幽蓝的光芒,如同附毒的利刃,直直的对准了文煊,“你太多事了。”
文煊捋了一下,觉得这种词后面大概率跟的应该是一个杀招,暗暗在袖子里捏了个大招,女鬼却转了一下手臂,指着还在网子上佝偻的徐衣涪。
徐衣涪吓了一个激灵,但女鬼并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在攻击。
血色的月亮缓缓升了起来,洒落大地的血色在缓缓退去。
喜服女子如来时一般突然消失不见了踪影。
徐衣涪的花白的胡子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记。
文煊扭头看向他的时候,他抖了抖胡子,那些红色便蒸发在了空气中,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文煊其实是看见了。
吐血的鬼。
也许,徐衣涪不光名字不是自已的,人生都不是自已的。
文糖坐在魔神的肩膀上,就站在摘星楼的竹林里,随着女鬼的离开,他们俩的身影也显现了出来。
“师父!”文糖很是担心。
文煊一脸高深莫测的摆了摆手。
魔神扛着文糖往徐衣涪身边走了过去,对文煊视而不见,也不顾文糖的焦急,三两步就窜到了徐衣涪面前,咧着大嘴指着徐衣涪,“弱鸡!哈哈哈!”
徐衣涪抹了抹嘴角,弓着腰从网子上把自已拔了下来,老远对文煊招了招手,“她是来干什么的?”
“看你不顺眼,特别来打你的吧!”魔神的笑声魔性的很,文糖在他的肩膀上被震得东倒西歪,不得不揪住了他脑袋上的尖角来稳定身形。
魔神嘲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很快就接了上去。
文煊往他们身边靠了靠,眼神划过文糖放在魔神尖角上的手,立刻便收了回来,放在了徐衣涪的身上,“看起来像是特别来打你的。”
魔神这么说,徐衣涪当他放屁,文煊也这么说,他揉腰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真的假的?”
文煊看了一眼挂在魔神身上的文糖,一本正经地开口:“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