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皇宫呀?”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文糖晃动着观察周围的脑袋更加轻快了。
文煊注意到,富安身形一松的时候,文糖的惧怕也随之消失。
今日份试探,到此结束。
文煊很满意地揉了揉文糖的头顶,让文糖不耐烦的拍开了,“你能进皇宫也没有用,哥哥呢?!”
小孩儿从进入陌生环境的新鲜劲儿里回过神,又想起了她的哥哥。
文煊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小王爷么,自是要见的,但并不是今日,至少不是现在。
“哥哥可是小王爷,怎么能随便见呢?”文煊压着性子使坏,“我们先去见他的哥哥,只有他的哥哥同意了,我们才能见哥哥。”
小丫头迷失在一堆哥哥里,扳着手指头理解,好像听起来很有道理,“那哥哥的哥哥很厉害吗?”
“很厉害,所以一会儿你不要说话。”文煊顺手把小丫头可能的捣乱也遏制了,“不然哥哥的哥哥不高兴了,就见不了哥哥了。”
“哦。”文糖不太明白的嘟着嘴,小胖手指头还在掰。
完全没有想到之前她见哥哥的时候,压根不需要哥哥的哥哥同意。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尖细的嗓音喊道:“宣!”
富安从大门走了出来,冲站在台阶下的一大一小招了招手。
文煊牵着文糖的手走了进去。
御书房里燃着熏香,淡雅地香气萦绕整个空间。
出乎意料的,窦章国皇帝的书房里,并没有多少显示身份地位的奢华装饰品。
平淡的甚至不如某些贪官的书房。
除却屋中雕刻精美的香炉,并无任何彰显身份奇珍异宝。
甚至龙书案旁还横着一个稍小一些的书桌,书桌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书籍,笔墨纸砚,看着像是孩子的专座。
若不是知晓双兰锜并未生子,怕是要误会些出来。
再细看之下,能发现不少不属于帝王的东西,比如书架上丢着的箭矢、书案上玉熊镇纸,全然和书房的风格不搭。
皇帝端坐在龙书案之后,丹凤眼眼尾上挑,淡淡一眼飘过来,气势迫人,“朕倒是低估了先生。”
文煊不卑不亢,弯腰躬身行礼,“参见陛下。”
双兰锜受了他一拜,既不让他起身也不搭话,瞧着文糖在他身后学着他的样子躬身,又慢了他一步起身,抬头时正对上双兰锜似笑非笑的眼睛,吓得脚下一软,差点儿跌坐在地上,让文煊扶了起来,怯生生缩到文煊身后,偷着眼瞧他。
双兰锜右手搭在了龙椅之上,斜斜地倚在靠背上,顺着文糖的视线也瞧她,神态慵懒,瞧不出情绪变化,似乎对他们自顾自的参拜起身,并无丝毫不悦,顺着文糖的视线也瞧她。
小丫头倏一下整个人都缩到文煊身后,一只绣花小鞋子露在外面,晃啊晃,肥嘟嘟地可人。
双兰锜凝着那只小脚觑了一会儿,“先生到是会挑时候,怎知朕今日不早朝?”
文煊抖了一下衣摆,把文糖挡了个彻底,“在下师从玄机老人。”
天下灵力日稀,求仙问道之术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世间只余一脉,乃天下方士之首,此派真人号称玄机老人,数术命里之术为当世第一人。
世间偶有传言,得玄机者,得天下。
言下之意,如此简单之事,掐手指便知。
双兰锜也不知信没信,挑着眼尾睨他,坐得东倒西歪,气势依旧逼人,似是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那不知,先生为何选朕这窦章呢?”
“如今人间四分,一为窦章,一为荀羊,一日左石三国鼎立,均分大陆,北疆边界,地广人稀,有玄机老人镇守,并未加入天下纷争。窦章和荀羊二国皆是新君继位,一乃血腥镇压一乃和平上位,但风评俱差,其中犹以窦章国新帝弑父杀兄继位为天下诟病,然,窦章国在新帝的治理下,蒸蒸日上,隐隐有超越其余两国之力。心有不甘者,虽蠢蠢欲动,皆不得其法。”文煊娓娓道来。
他的嗓音清泠,如同夜晚铺洒人间的月光,温柔清冷,欲语还休,带着勾人的醉意,不像是铁口神算,倒是让听得人心神荡漾。
双兰锜轻啧了一声,不由看轻了他几分,“这天下先生看得倒是分明,就是不知先生到朕这弑父杀兄的恶徒手下来做甚?”
双兰锜与董子清曾是好友,这文煊就是董子清极力推荐的。
作为荀羊国的新帝,董子清的狼子野心,双兰锜并非不知。
他这么问,不过是想看看文煊会怎么回答。
以窦章如今的处境,和双兰锜上位的手段,他压根不在乎天命所归。
董子清此时送一个争夺天下的助力,摆明了是将人当了傻子。
就不知,如此明显的细作安排,这位闻名遐迩的方士,为何会同意并欣然前来。
文煊挺直了腰杆,跟那些朝堂之上,自称风骨铮铮的谏官实在相似。
双兰锜心生厌烦,本就不太走心的敷衍,此时已经降到最低。
诚然,此人是有些妖邪之术,比如避开一路耳目,从容入京,比如轻易拿了他的特殊门籍。
那门籍还是老皇帝的手笔,他上位后都丢在了一边,若不是今日宫门来报,他大约是想不起这东西来。
想来这个天下第一的方士也不过是个虚有其表之辈,否则怎么会连前朝今朝都分不清。
他这几年是太过于仁慈了,若是早些年,这种人别说进宫门,怕是在城门口就得血溅当场。
双兰锜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渐浓,躲在文煊身后的小人儿颤了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安静的室内一声轻响。
双兰锜愣了一下,轻呵出声,挑着眼尾看向文煊,眼底的轻慢毫不掩饰。
“陛下应该知道,董子清并非良主,家师不愿入世,而在下则有必须入世的理由,这与陛下一统天下并无任何冲突,陛下可以相信在下诚意。”
文煊微微往旁边让过,露出身后坐在地上的文糖。
小女孩儿扎着羊角辫,红头绳随着她的晃动而轻微的摆动。
小孩儿怕极了,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惊恐地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胖乎乎的小手还紧紧攥着方士长袍的下摆。
白线暗绣的青竹在小孩的手下渐渐变了形,扭曲的看不出竹叶的形状。
“诚意”两个字说出口,坐在地上的小孩儿在缓缓地升高,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巨人举了起来。
“哇!”
文糖最终还是哭出了声,伸出手臂去够距离她最近的文煊,眼睛不住地飘向身后,每看一眼都会小幅度的颤抖一下,仿佛是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
但在双兰锜的眼中,她就是凭空漂浮了起来。
双兰锜收起轻慢,歪斜的身体也坐正了起来,毫不掩饰地直视着文煊的动作。
从他的眼神里,文煊瞧出的并不是对自已能力的肯定,反而是找到稀罕物的惊奇。
感觉像是想把他当做街头耍把戏,在品评他的能力,能力高的话,便要送人娱乐一般。
文煊观察着双兰锜的神态,在文糖崩溃的前一秒,伸手将人抱了起来。
小姑娘一沾上人,立刻环住了他的脖子,脑袋紧紧藏了起来,对那带她起来的事物充满了恐惧。
压抑地低泣从文煊的脖颈处传了出来。
双兰锜双手撑在书桌之上,食指相对着放在唇边,脸部肌肉猛然绷紧,眸中迸出一股冷意,“你在威胁朕?”
文煊知道他明白了自已的意思。
他并非是鸡鸣狗盗之徒,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杀任何人于无形。
被高高举起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孩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陛下,这便是在下的诚意。”文煊抱着小孩如是说话,倒确实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双兰锜微微垂下眼眸,脸上是若有似无的嘲弄,薄唇轻挑,推开了手边的奏折,“朕呐,对这些都没有兴趣。”
不知是不是错觉,双兰锜说话的语气带着意兴阑珊的轻佻,确实不像是个人间帝王,倒是有几分纨绔子弟的不务正业。
文煊自是不信。
他从董子清处来,听多了董子清对双兰锜的描述,印象里的双兰锜便是一个玩弄权术的奸人,现在听他这么说,倒是符合了双兰锜的性格。
敏感、多疑、猜忌心重。
哪怕是与他有救命之恩的董子清,他也没有全然相信。
文煊微微低头,似是慑于帝王的威压,不知该怎样接话,实际却是在思考如何能让这位多疑的帝王留下自已。
双兰锜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懒洋洋地继续开口,“若非朕与那董子清有些纠葛,必不会有今日会面,能进得这里,也算有些本事。”
双兰锜也不知是有意,还是不知,点着桌面继续,“你这些小把戏,上不得台面,倒是能讨人喜欢,如若能赢了他的欢心,朕未尝不可留你下来。”
这个他,双兰锜并没明说。
无端端的,文煊就是想到了小王爷。
红衣少年模样隽秀,个性张扬恣意,在人群中惊鸿一面。
文煊认为是一场巧遇,没想到偶然想起,本因在记忆中模糊的人影,突然鲜活起来,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似乎重现在了他的眼前,含情脉脉,欲语还休。
和那场单方面的殴打完全搭不上关系。
此时再回忆起来,反而更像是小王爷单人的表演,精彩纷呈,又摄人心魂。
现在看来,小王爷面前的帝王,虽是兄弟,却一点儿也不像。
帝王刚毅,面容轮廓分明,如刀削斧劈。
小王爷则是软糯清甜,若是不动不说话,任谁都会迷醉三分。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女孩儿的轻泣,呜呜咽咽。
文煊抖了抖胳膊,瞥了眼窗户,万幸御书房采光良好,否则这样的动静,来人怕不是吓死两仨。
两人都不说话,双兰锜在观察文煊,文煊也在观察他。
这更像是一场博弈。
换成旁人也许迫于帝王压力,便软了腿,兀自和盘托出了自已的打算。
文煊没有,他还有心情比较了一下兄弟二人的不同,想着大约是两人都不像那个荒淫无道的老贼。同时得出结论,两位的母亲怕是样貌不俗。
其实不难想象,庸脂俗粉怎么可能入得了手握天下的帝王眼。
“陛下!九王爷求见!”门口响起太监尖细的嗓音。
双兰锜充满审视意味的表情微顿,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不见。”
嗓音都冷了起来,与谈及小王爷时的态度截然相反。
文煊抬起眉眼,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同是帝王兄弟,九王爷的待遇可比小王爷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双兰锜把推远的奏折往面前拽了拽,变回了面无表情的冷酷帝王,全然对九王爷的来访提不起兴趣。
“皇兄!”一个公鸭嗓在外吵吵嚷嚷。
双兰锜揉了揉眉心,寒冰一样的冷峻从他身上散发开,让人毫不怀疑,若是可以,他巴不得在喊话的人身上戳出千百个洞来的厌烦。
大太监富安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自已挤了进来,随后飞快地将大门掩上,路过文煊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压根没有在半途将文煊挡在拐角时的熟稔,“陛下,石大人、莫大人、姜大人求见。”
双兰锜往后靠了靠,丝毫没有皇帝威仪地摆了摆手,“不见。”
公鸭嗓还在外面喊,“皇兄!陛下!臣弟求见!”
这个嗓音过于独特,一直伤心的文糖都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宫门深锁,看不见那位九王爷的风采倒是能看出皇帝的不喜。
文煊按着文糖的脑袋往下压了压,听见小丫头用非常低地声音问道:“他也是哥哥吗?”
这个他,文煊理解了好久,在九王爷叭叭地嗓音里反应过来,这句哥哥的意思。
几乎是本能的排斥。
文煊摇了摇头,带着小丫头往后躲了躲,站在了边角靠墙。
“臣弟有重要事情求见!”
御书房前有通道,通道前有台阶,求见的人都在台阶下,距离很远。
九王爷的声音反复飘荡,经久不衰,且音量奇大,绕梁不绝。
双兰锜彻底忽略了文煊,按着眉心问富安,“他又闹什么?”
富安回道:“听姜大人说是永王他……”
“三哥又怎么了?”
“殁了。”
双兰锜翻奏折的手一顿,面上表情不变,“怎么殁的?”
富安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文煊和文糖,见上座的帝王并不在意,于是小声回禀,“被人杀害在府中。”
帝王翻动奏折的手停了下来,目光凉凉地睨了一眼文煊,终是没问他什么,“厚葬了吧。”
语言中带出的凉薄,符合他帝王的身份。
偏文煊从这份凉薄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感情,微微掀起眼皮,看了帝王一眼。
帝王手里的奏折换过一本,大概是内容不讨喜,朱批的手一抖,重重地落了下来。
文煊冷眼瞧着,分明的感觉出双兰锜情绪低落,能让双兰锜喊哥的,无非是老皇帝的儿子,按照双兰锜弑父杀兄的做法,死一个哥哥,不该如此。
他倒是没有得知了皇家辛秘的惶恐。
富安并未领命出门,重批了两份奏折之后,双兰锜抬头,不悦道:“为何还不动?”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这句话形容双兰锜倒不为过。
天下谁不知,他皇位来的血腥。
只是不悦,那声音那威压便让人喘不过气来,本来已经稳定了的文糖,拼命开始挣扎,文煊不得已把人放了下来,小丫头顺着他的腿躲到了他的身后,整个人藏了起来,还在不住的发抖。
文煊不着痕迹地挡了挡小丫头。
杀孽太重的人,身上会有常年不散的血腥,普通人看来许是一股让人胆寒的煞气。
但文煊知道,小丫头看到的不同。
到底是自已选的徒弟,文煊还是心软了。
富安跪伏在地。
双兰锜怒目,“说。”
富安的声音闷在了地板里,“九王爷坚称永王是为奸人所害,特地带了几位大人来求您准他查出真相。”
“呵。”双兰锜将手中朱批御笔丢下书案,朱砂落在地上,点点滴滴,沾染在地板之上,洇开了去,倒像是血的样子。
富安跪缩成了一团,也不知心里有没有在骂那倒霉的九王爷,自已活够了想投胎,还非得连累他人。
那边双兰锜刚发完火,九王爷的公鸭嗓又响了起来,又吵又躁。
双兰锜脸上杀意一闪而逝,很快平息了下来,让富安去把外面那个叫嚣着兄友弟恭的九王爷弄进来。
富安低低应了声,起身去请人,路过文煊的时候视线匆匆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又飞快地转开了。
文煊看了一眼上座的帝王,见他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端起手边茶碗,喝了一口之后又放下,只有他自已知道,捏在茶碗上的手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丢出茶碗砸死那聒噪之人的心。
御书房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这位新帝,仿佛忘记了墙根底下站着的闻名遐迩的方士。
没一会儿,九王爷就吵吵嚷嚷地走了进来。
听着他在外面叫喊以为是个顶天立地的钢铁汉子,谁知是个外强中干。
一只脚刚跨进门,倏地跪倒在地,低着脑袋山呼万岁。
给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大臣弄得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丞相老成持重,顺着九王爷身侧进了御书房,剩下两人学着他的样子进了门,一顺溜排在龙书案前跪到,请安。
双兰锜给他们气笑了,说了不见,都不肯走,进来了到成了锯嘴的葫芦。
双兰锜没让起身,动作自然地翻过另一份奏折,当没看见他们。
左都御史姜勇拐了拐老丞相,示意他开口。
丞相石泉是三朝老臣,年岁不小,头发和胡须都花白了,平日里和那些御史言官、九卿六部磨嘴皮子的时候,总喜欢倚老卖老,喘着气一边说自已说不过人家,一边怼得那些靠嘴吃饭的家伙恨不得撞柱明志。
姜勇这种拿他当挡箭牌的小把戏,石泉自然不看在眼里,但他也不能让皇帝这么干晾着。
三王爷圈禁府中让人杀害,这多少都有些坏了皇家的脸面。
石泉是个忠心国家的老臣,他不能看着新生的国家再有任何动荡。
老丞相措着辞,心底哆嗦着自已推崇新帝即位的功劳够不够他在御前放肆的时候。
九王爷双兰璋的公鸭嗓又开始了,趴在地上还不老实。分明的是吓了不轻,嘴还死硬,“臣弟请陛下为三哥做主!”
双兰锜呵了一声,底下跪着的四个人都抖了抖,特别是差不多跪在门槛儿上的双兰璋,好悬没从门槛儿掉下去。
半点儿不见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气魄。
双兰锜语气恹恹地开口,“做主?朕倒不知,他一个罪臣,有什么好冤的?”
石泉往下又伏了身,“陛下切不可动一时之气,让那乱臣贼子称了心,如了意。”
“陛下心怀仁慈,放三王爷一条生路,他即是被困,也是窦章的王爷,如今有人在窦章国度,刺杀王爷,此等罪责,不查实属不该!”
石泉说完话,整个人都要趴到地板上了,小老头也不知道是身子骨做不了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还是吓得,官帽带着官服一颤一颤的,瞧着滑稽。
双兰锜看都没看丞相,点了点廷尉莫一烛和左都御史姜勇,“你等亦然?”
姜勇忙不迭的表忠心。
莫一烛磕着头说:“下官以为丞相所言极是。”
双兰锜一拍扶手,“朕说厚葬,尔等是听不懂?”
拍动的响声很大,双兰锜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文煊眯着眼睛打量地上跪倒的一片,倒都是统一造型,承受来自帝王的怒火。
按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双兰锜可不是个千古明君,相反根据传言,他性格凶残暴戾,嗜杀成性。
这几个人胆敢忤逆他,硬闯御书房,倒是让文煊开了眼,就在文煊认为此事告一段落时,那九王爷明明已经哆嗦的快要抖出御书房的门槛了,居然还敢开口,“陛下为何如此草率?”
前面三个跪着的,集体抖了抖,不知有没有后悔跟这个不着调的王爷来请命了。
双兰锜挑着眉听他说话,瞧着就不是一副好脾气的脸也黑了下来,偏那九王爷还不自知,哆哆嗦嗦絮絮叨叨地往外蹦字眼儿。
无非是些亲兄弟,一脉相承的官方话术。
听的文煊额角的青筋都突突的跳,更别说气场已经低到离谱的双兰锜。
按照文煊一路的了解,根本轮不到双兰璋说这么多废话,双兰锜早该在他开口第一句就斩下他的头颅。
毕竟,双兰锜身后那口宝剑可不是看起来的花架子。
九王爷越说越忘我,情绪激动,倒显得和那死去的三王爷情深意切,可在场的除了文煊谁不知道,那三王爷比九王爷大足了岁数,九王爷实际压根没见过三王爷。
富安抖着手悄悄摸了一把额角的冷汗。
谁不是人精。
双兰璋这把算盘拨弄得响,就是不知哪儿给了他错觉,以为借着这个势,可以把帝王扳倒。
关键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还由着他胡闹,除了有几分不耐,瞧着到没有之前的阴郁,懒洋洋地听着,不时还配合着双兰璋的话点个头,似是肯定。
姜勇偷偷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心底打着别样的主意,倒是对双兰璋所谓的皇帝对他青眼有佳的话又信了几分,手肘还在拐老丞相。
老丞相心底都把这几人骂了要死了,自然是不会再去触皇帝霉头,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出气都小声了。
双兰璋越说越激动,居然还想从地上站起来,身子都起了一半了,猛然惊觉,又跪了回去,抖抖索索地伏地,毫无底气地喊了一句,皇兄。
皇帝未必看不出双兰璋狼子野心,他和文煊说的不在乎,可不是帝王话术,这么看来可能是真的不在乎。
听双兰璋表述完他和三王爷情深似海之后,双兰锜抵着额角,斜睨着下跪几人,视线扫过因为双兰璋慷慨陈词而偷偷冒出来的文糖,带了一眼文煊,又收了回来。
依旧没有开口。
但文煊感觉,他似乎是在等待。
等待什么呢?
须臾,小太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陛下,吉英吉大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