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店小二打着哈欠上二楼送早餐时,昨日还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走出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小的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红头绳在半空中晃荡着,左右摇摆。
大的一身白色长衫,素白的颜色衬托着他有一股超脱凡尘的俊美,脚下踩着的那压根不是他们家地板,而是祥云。
稍不在意就会乘风而去那种。
店小二看傻了,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小丫头轻飘飘地走到店小二身边,举着小爪子拍了拍,,言语间是故作大人的稚嫩,“小二哥,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都上上来!”
店小二低头,小丫头刻意抬高了脑袋,装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殊不知洗干净的小脸配上圆滚滚的大眼睛,丝毫没有她预想中的威慑力。
店小二为难地看了一眼文煊,文煊还未开口,小丫头又伸出大拇指往后一怼,霸气十足地开口,“记他账上!”
“这……”店小二大概是第一次见谁家丫头做主的,有些不太敢应声。
文煊配合地点点头,但也没有任她浪费,“两碗面条,一笼蒸饺。”
“好,好嘞!”店小二活了过来,“您楼下请!”
时间还早,大堂里并没有客人,小丫头气呼呼地走到角落坐下,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鼓着腮帮子发狠,“小气鬼!”
文煊轻轻一挥手,小丫头的脚隔空被推了下去,“坐好。”
小丫头瞪圆了眼睛瞧着文煊的手指,她似乎瞧着有东西在文煊指尖闪过,速度太快,她并没有看清,可腿上触感真实,仿若是文煊隔空推了她一把,小丫头想着昨天鬼打墙一般的经历,硬是收回了想要把两只脚都放上凳子的叛逆,并拢小脚脚坐好,但嘴上还是不肯松口,“是你要做师傅的,你要不想管我,我还不想要呢!”
文煊也坐了下来,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昨日说好了,今日起,你的名字叫做文糖,是我的徒弟。”
“那你还说带我去找哥哥呢!大骗子!”
文煊并不恼,见店小二端着托盘过来,先把面碗放在了文糖的面前,又给她拿了个小碟,倒了醋,拿了筷子放在面碗之上,才端着自已的面开口,“不急,定然是要带你见他的,可别忘了你答应过为师。”
昨晚是说好了,文煊还把房间让给了文糖睡,今早才回来。文糖就是想闹,但奈何肚子不争气,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动。
文煊把面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吃了去找他。”
文糖哼哼了两声,最终敌不过食物的香气,抓着筷子开始吃面。
小孩筷子用的不是很熟练,别扭地滑了几下之后,气哼哼地拿手去抓面前的蒸饺,让文煊一筷子打在了手背上,疼得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嘴巴撅上了天,“不要你,你是坏人!我要哥哥!”
小丫头很懂得利用自已的优势,文煊并不太吃这一套,“你那个哥哥都没教过你怎么用筷子吗?”
昨夜在外收集到的信息让他对小王爷双兰隽有所改观,只是他利用小孩去做诱饵,文煊无法苟同,这也是他执意要收徒的原因之一。
他自认为自已没有看着孩子入火坑的铁石心肠,只是不知道小王爷给孩子下了什么蛊,小丫头从睡着到起来,念了哥哥不知多少遍了。
文糖呲了呲牙,“不许说哥哥坏话。”
文煊语气平静:“他不是在养小孩,他是在利用你。”
文糖摔筷子,“才不是!你是坏人!你果然是为了挑拨我们的关系!”
文煊有些吃惊,眉尾微挑,黑曜石般的瞳仁闪出一丝兴味的光,似乎是对文糖的话很有兴趣。但他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用筷子点了点文糖的面碗,用眼神示意她快吃。
“呐,我跟你说,我可是为了不浪费食物,你别以为我是给你面子!”
文糖不太熟练的拿着筷子吃面,实在夹不起来,就一手抓一只筷子,从两边撒网似的挑起来,再拿嘴去够筷子,速度奇慢,一顿饭吃了别人两顿饭的时间。
文煊早就吃完了,看着她如同玩乐的吃法,从一开始的看不惯,到如今吃着茶当作消遣。
文煊看出来了,这小丫头就是故意的。从她能在自已构建的幻境里淡定自若,到她明显瞧见自已驱役的鬼仆,文煊认为,这个孩子怕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着急着要见小王爷的文糖会拖延时间,但文煊还是好心的按照她的步调在行事。
小孩子有心眼是一回事,把心眼用在自已长辈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文煊丝毫不客气的把自已划分到长辈那一栏。
从昨晚就让文煊支配的文糖忽然从超过她脸一倍的面碗里抬起头,圆滚滚的大眼睛里全是愤怒,“你骗我!”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文煊一愣,脑子里快速思考着自已说过的话,不知道自已哪里骗小孩了。
文煊放下茶盏,认真地看着文糖问道:“何出此言?”
文糖义愤填膺,“你根本没有办法找哥哥!”
文煊还是有些没跟上她的思路,但瞧着她扇动小细胳膊发火,文煊灵光一闪明白了她的意思。
确实,如果是普通人,真的没法帮她找哥哥。
毕竟,她那个所谓的哥哥,平日里是住在皇城里的。
这时,门外走进来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一坐下便叫喊着小二点菜。
店小二搭着白毛巾,笑容可掬地给他们擦了擦桌子,听着他们点菜,又忙着去后厨下单。
文煊捻了一下指尖,观望了窗外天色,时间刚好。
路过文煊这里的店小二忽然颤抖了一下,摸了摸胳膊嘟囔了一句,“哎?怎么忽然这么冷?窗户没关好吗?”
话音未落,店小二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着急忙慌去检查窗户了。
文煊视线划过店小二刚刚站的位置,随意摊开手掌握住了一把空气。
文糖收回闪忽地小翅膀,双手按在桌面上,呲着牙发狠,“喂,你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躲过去了吗!”
可惜她个子太小,为了表现压迫感,不得不踮起脚尖,也刚刚勉强够到桌面而已,瑟瑟发抖的细胳膊,并没有太大的威慑力,反而还让人担心会不会因为她的用力过猛而折断在桌面上。
文糖甚至看见文煊那张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忍不住的嘲笑。
真是,生可忍,熟不可忍!
文糖决定把喝剩下的面汤盖在文煊那张帅脸上,然后她就拔足狂奔,离开这个死乞白赖非要当她师傅的坏人,去找她哥哥!
文煊淡淡地开口,“现在就去哥哥住的地方,你去吗?”
文糖已经放在面碗上的小手一顿,不太信任地盯着文煊。
文煊晃了晃右手,手里是一个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卷轴,明黄色的底勾着金边,系带随着他的动作左右飘荡,面对着她的那条边上,一个金灿灿的“双”字。
“你真能进去?”文糖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是那个坏人派来的细作吧?”
文煊挑了挑眉,握着门籍的手微微抖了抖。
某种程度上来说,小孩的直觉真的很恐怖。
但文煊摇了摇头,冲小孩伸出了手。
清晨,京城已从沉睡中清醒,到处热闹,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各色幌子迎风飘扬,人间美味,香气扑鼻。
少年白衣白马,样貌出众,气质卓越,引得路边行人频频回首,尤其少年身边牵着的白粉团子。
小丫头的长相极具欺骗性,软糯灵动,大眼睛会说话一样,圆滚滚的转动着,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瞧着让人喜欢。
但不得不被少年牵着走,小丫头还是鼓着腮帮子生气。
她还是没弄明白,文煊到底为什么要收她做徒弟,又是不是坏人的帮凶,所以她一定要盯紧文煊,不能让他跟那些黑衣人似的有机会对哥哥不利。
清晨的寒风扑面而来,圆鼓鼓的小丫头哆嗦了一下,放下了自已的宏图伟业,往文煊身上靠近了些。
文煊身体僵硬了一瞬,微微蹙眉侧头,似是耳侧有人在说话。
可唯一在他身边的文糖,并未开口。
过了一瞬,文煊落在文糖身上的视线凌厉起来。
若是按照文糖自已所说,她从村中离开,一路乞讨至京中,又寻了多日,确定陶潜身份之后,才遇见的小王爷。
先不说小孩是否能完成如此复杂的事情,就说一个孩子风餐露宿,吃不饱穿不暖,在这严寒冬季,活下来已是奇迹。
唇红齿白便有些过分了吧。
昨日婆子与她洗净之后,文煊就隐约觉得不妥,这会儿再看,小丫头面色红润,脸颊肥沃,看就是养得好,唇红齿白,底子是枯了些,最近可没吃苦。
结合他收到的消息。
文煊对这个小丫头和小王爷忽然升起了无边的好奇。
有那么一瞬,文煊感觉自已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利东北。
可不就是呢。
窦章都城幅员辽阔,房屋鳞次栉比,街道平整宽阔,人口众多,各色叫卖声不绝于耳。
越往中心,行人渐少。
穿过层层屋舍,窦章皇宫突兀的矗立其后。
门口守备森严。
蓝底金字的匾额高高悬挂在正中。
文糖忽然停住了脚步,也松开了紧紧抓着文煊的手。
文煊随之停下,白马打了个响鼻,不耐地甩了甩脑袋,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了哒哒的响动。
响声惊动了大门的侍卫。
一个身披铠甲的武将看了过来,见他们离得远,以为是误入的百姓,做了个驱赶的手势,便不再搭理他们。
武将凶狠,文糖心慌地立刻攥住文煊的手,转身要往回走。
文煊不动,听见她在小声说话。
身后依旧繁华,面前却庄严肃穆。
文煊有一种时空错位的凌乱之感。
他没听见文糖的话,有人听见了。文煊再次做了个微微侧耳的动作,嘴里小声重复耳畔人声,“诸于宫殿门无籍,及冒称人名而入者,以阑入罪?你怎会知晓这些?”
文糖不理,依旧要拉着他离开,小脸急躁地通红,嘴里还在劝他,“走吧走吧,这里不可以随便闯的,你会被他们打死的!”
文煊低头瞧她,小丫头是用了力气的,小脸红红白白,冷汗直流,可能是觉得文煊罪不至死,不想他平白送了性命,之前那股子执着着让他找哥哥的劲儿全泄了个干净。
两人拉扯,惊动了门口守卫,那个武将模样的人,转回头往前迈了几步,“何人在此喧哗?”
“走呀!走呀!”文糖力气小,没能拽动文煊,目光隐隐往文煊身侧瞟,神色在焦急和期待之间来回。
文煊顶着武将审视的目光,拂开文糖上前施了一礼,“在下文煊,有事求见你家陛下,烦请通报一声。”
武将身后几个侍卫也走了过来,听得文煊如此说话,不由得一块哄堂大笑,其中一个高挑的侍卫指着文煊的鼻子嘲笑,“皇帝陛下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你也不摸摸自已几两肉,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边说话声音大了,文糖也不敢动,躲到了文煊的身后,紧紧攥着他的衣摆,只探出了半个脑袋看那边,是真的怕了。
文煊依旧不为所动,等着那边嘲笑完了,从袖袋里拿出早膳时的卷轴晃了晃,确定那武将瞧见了,一抬手给他丢了过去。
他们二人都往对方走了十来步,可中间隔了距离还不算近,那武将认出卷轴,见他不管不顾的一丢,吓得赶紧往前跑了两步,想着这东西可不能掉在地上。
没成想那卷轴似是有东西在牵引一般,直奔武将而去,武将下意识地摊开手,卷轴就落了下来。
没等展开,武将的脸色就变了。
那个嘲笑文煊的侍卫往前又跨了一步,越过了武将,还没开口就被武将一脚踹在了膝窝,跪在了路中央。
文糖瞪大眼睛瞧着稀奇,文煊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小丫头好奇,扒拉着文煊的手掌想偷看,文煊顺势牵住了她的手,将白马缰绳甩下,对武将说道:“有劳。”
“先生,您请您请。”武将已经没了之前的嚣张,弓着身子将人往宫门里引。
早有侍卫先于他们去了深宫。
过了明面的门,大道行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见一个半大不小的宫殿,门口一个面白无须的人站在那里,身上穿着太监服。
武将示意文煊在这里等等,自已扶着挂在腰侧的刀,一路小跑过去,把文煊的卷轴递给了那人。
那人捧着卷轴小心翼翼地走回了小宫殿,没一会儿,一个上了年纪的太监走了出来,将卷轴还给文煊,引着文煊往深处走。
那武将见人送到,便转身离开。
文煊牵着文糖跟在那人身后,文糖的大眼睛咕噜噜转个不停,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从文糖的表情上来看,她对宫中并不熟悉,这与文煊之前猜测颇有出入,文煊不由得歪头又看了一眼文糖,想从她的表情里判断真伪。
如果不是小孩成了精,那大约是真没来过皇宫。
引路的太监年岁不小,手里端着拂尘,行路之间,颇有些上位者的威风凛凛。
文糖扯了扯他的胳膊,等文煊低下身来,才捂着他的脸颊和他咬耳朵,“这个老爷爷是个大官来的?”
文煊也看出来了,若不是常年身居高位,不会有这种压迫感。
小丫头感觉很敏锐。
他师父好像是算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可目前为止只让他收了个徒罢了。
“你乖乖的,不可多言。”
“哦。”
文糖继续拽着他的手,文煊的手对于文糖来说,大了许多,小丫头费了力气,也不过攥住了一根手指,但这在外人看来,两人就是关系亲密。
引路的大太监,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目光落在了文煊的脸上。
人精一样的太监其实观察得很隐秘,若是一般人即便发现了,大约也就过去了,但文煊却回望了他的视线。
那太监也许没想到有人如此直白,怔愣了一瞬,面团一样的脸庞扯了个不算温和的微笑。
像是长时间颐指气使忽然放下身段的那种不自然的僵硬。
文煊注意到了,但他不能理解。
按照他的计划,只要能顺利进入皇宫面圣即可,并不想节外生枝。
这种计划外的横生枝节,文煊准备把他忽略过去。
文糖却不准备让他如愿,小孩儿软软糯糯如同棉花糖一样的嗓音响了起来,特别提醒他,“怪爷爷在和你笑哦。”
声音不算小。
文煊能品出来她是故意的。
捏了捏小丫头胖乎乎的小手,文煊略带歉意地冲那太监点头致歉,“抱歉,是在下管教无方。”
“无妨。”那太监又笑了一下,这次自然多了,身上长年累月形成的疏离顿时消散了不少,似是无意地问道:“这是先生的女儿吗?”
“才不是呢!”文糖一口就否认了。
快到文煊压根没有机会反应。
人精一样的大太监结束了这个话题,很有腔调地抖了一下拂尘,“咱家叫富安,是在御前伺候的。”
“富安公公好。”文煊拿不准这个太监的意思,猜测着问了声好。
文糖鼓着大眼睛,视线从富安的脸上转到了文煊的脸上,大约是瞧出气氛不太对劲,识趣的没有打扰。
富安也没有再引路,而是停在一处拐角。
这里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长廊的死角,他们可以看见四面八方的来人,而其他人除非靠近,否则是不可能知道这里还有人。
他有话要跟自已说。
文煊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由得微微皱眉,不知道这是富安大太监的私人聊天,还是出于新帝的授意。
似乎都不是个好兆头,文煊也只能静静地等在原地。
此时此地,他不适合说话,也不适合做任何表示。
文糖敏锐地感受到了文煊的情绪变化,抓着他手指的小胖手紧了紧,往文煊的腿后躲了躲,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富安的身上。
富安将拂尘换了一个手,眼神赤裸地停留在了文煊的脸上。
明显是在描摹他的五官。
文煊有些不悦,这种程度的打量已经算不得礼貌了,文煊已经在考虑拂袖而去自已找到御书房的可能性了。
富安才晃悠地拂尘解释了自已的举动,“抱歉,望着先生,让咱家想起了一位故人,不知先生家乡何处,家中可有亲故?”
文煊皱了皱眉,如此直白的问话让他对眼前这位大太监的好感直线下降,再开口时,语气也生硬了几分:“在下并非窦章人士。”
“失礼了。”富安低眉点头。
文煊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富安抡开了拂尘,再一次引路,似是将这个小插曲放下了。
文煊牵着文糖的手,视线停留在富安的背上。
大太监并非身体强壮的人,反而很是瘦弱,宽大的太监服套在他的身体上,显得空空荡荡,拿着拂尘的手干瘦的如同倒伏在路边纠缠的枯树枝。
皇宫内院很大,多是低着头的宫女太监在行走,间或有一队队侍卫扶着刀从他们身边路过。
每个人都会和富安行了礼,再继续行路,富安始终是端着架子,随意嗯一声算是回答。
没有人对他带着的一大一小发出任何的询问。
文煊还在想着富安的话,总感觉他话中有话,文煊有些猜不透,而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空闲的左手藏在衣袖之中,借着布料的遮挡,变换着手势,一股虚影从他的脚边顺着地砖到了富安的身边。
原本昂首挺胸的富安,忽然脚步一顿,身形晃动了一下,才继续往前。
只是行走间,多了些踉跄和虚浮,不似之前的稳健。
文煊像是没看见,牵着文糖继续跟着。
文糖疑惑地嗯了一声,等文煊看过去时,她正歪着头观察富安。
文煊发现,她的视线停留在了富安的右肩之上。
行走之间的脚步微顿,文煊也看了过去,眼珠命令式地往左边转了一下。
富安肩头似有颤动,并不明显。
前面是一个小回廊,转了几个弯,文煊发现牵着自已手的文糖动静很小的抖了一下。
视线又停留在了富安的左肩,胖乎乎的小脸抖得厉害,像是见了可怕的事物,整个人都要缩到文煊腿上了。
文煊若有所思地盯着小丫头头顶的发缝看了一会儿,空着的左手指尖一弹。
高速流动的空气冲过了富安左肩上方。
脚步沉重的富安忽然身体一松,脚步又轻快了起来。
文糖的脸色也随之好转了起来,似乎是让她害怕的东西不见了。文煊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一眼文糖,眼底闪过一丝惊奇。
富安对这些变化并未察觉,抬眼见御书房快要到了,将身后两人拦下,“咱家先进去禀报,先生稍等。”
“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