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时间走过了七点半。东京虽然还没有完全入夜,但是灯光已经闪烁起来。这也就是刘夏想看到的样子,也是他来东京真正的目的,自已一个人在东京游玩一次。
外面的景色把刘夏迷的如痴如醉的,一时间忘了自已是要迷失在这座城里的。他端着酒杯,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那座高塔,还有那座若隐若现的富士山。他今夜甚至就想住在这里,但执念驱使着他一定要去六本木的那家酒店。
当初和刘离一起来的时候,除了这家在汐留,就是那家在六本木的。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当然想重新走一遍当时自已没有孤独走过的道路。
他从这家酒店的酒吧里走了出来,站在酒店大门外的时候,他发现东京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他打了一辆车,熟练地用日语告诉司机自已要去的酒店。司机说:“好。”
“我还以为是日本人。”
“我过几天也回国了。看你要去的地儿,是为了东京的夜景吧。你刚刚出来的那家酒店夜景也不错,为什么要去六本木的那家?”
刘夏想了想,说:“感觉不一样吧。再说了,感觉这东西,谁也摸不准。”
司机将他拉到目标酒店的大门外,“不要你钱了,反正我过几天就回国了。”
“谁都不容易。”
刘夏还是给了司机钱。随后提着行李在酒店办理的入住,住在了一间窗外景色很美的房间内。刘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将手机关机,静静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就像当时和刘离来时的那样,虽然在房间内只有自已,但是在隔壁房间里的刘离总会让自已的心思跳动。这次不同了,这次只有自已的存在。
外面的电视塔可以清晰看入眼睛里。甚至是富士山,一看到富士山,刘夏就想起陈奕迅的那首《富士山下》,轻轻地哼唱起来。
此时此刻在酒店房间里的刘夏,感到了一种超然的寂静。尽管外面灯光闪烁。上一次感到这种寂静,还是在上海的某间酒店房间内。刘夏第一次体验这种寂静,是十七岁那年自已站在北京的某间酒店内。看着窗外国贸的景色,当时的刘夏甚至一度哭了出来。有些时候自已哭出来,甚至是自已都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哭。
这首《富士山下》,刘夏哼着哼着就哭了出来。他想到了林颜,平心而论,他对林颜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感到不舍。对秋徕,或许只是对青春时期爱情的怀念,对何恋,是对错过的怀念。然而林颜,这个分了又和的女人,刘夏才是真正意义上感到不舍。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可……第二次我完全失去了你,
如果再来一次机会,刘夏可不会管那部该死的电影,而是回家陪林颜度过一个平淡的晚上。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也只是另一种方式的恨曾经的自已。或许真像那个人说的,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自已和林颜再次相遇,那他一定会带着这次的记忆去告诉那个自已,一定要留在家里陪林颜。
可惜……如果真按这个人说的,那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自已也曾失去过林颜。这即是一个循环,而刘夏则是在这些循环中一次又一次地失去林颜,从未真正拥有过。
终于,刘夏达到了他来东京的目的。他成功地在这座城市里迷失了自已。东京电视塔逐渐变得涣散,富士山则是一点一点地聚焦起来,看着这座山,刘夏没忍住又哭了出来。他蜷缩着所在酒店房间的地上,安安静静地看着闪烁的城市和富士山。
分散注意力的方式还是没让刘夏从对林颜的思念中脱离出来,尽管自已已经三十五了,可面对情感而言,自已仍会像个孩子因为大人走了似的而感到悲伤难过。
他分不清窗户上的自已是不是镜像了,更像是自已被困在窗户里走不出来。无法找到任何出路,只有囚禁。
他对着窗户倒映出来的自已笑了出来。站起身走到浴室,脱下衣服躺进没有水的浴缸中。打开放水的闸门,感受水从凉水变成温水在变成热水进入浴缸淹没自已的过程。窗外的景色也在眼前不断地晃悠。
浴缸的水够多了,刘夏关掉闸门。将整个身体沉入水中,他不敢在水里睁开眼睛,则是一点一点地享受空气从鼻子里呼出,到鼻腔里再也没有空气,到彻底感到闷,感到晕厥的时候,刘夏忽然猛地从水里探出头来,靠在浴池的边上。
倘若可以选择一个自杀的方式,那刘夏一定会选以溺水的方式来淹死自已。但他不想死,他安慰自已:“林颜看到自已的这副鬼样子,绝对想化形出来抽自已一顿。不能死,要活着,要把林颜的那份也给活活了。哪怕自已以后会逃避到孤身终老……”
生与死的意义也恰恰是刘夏书里经常提及到的。
或许死亡存在的意义就是绝望解脱的方式,生存下来,则是直面绝望,将它克服。
刘夏本来想在浴缸里躺一晚上的,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围着浴巾出来。躺在床上,视线里的一切夜景都在慢慢地变模糊,他睡了。
国贸附近的某家酒店的高层房间内,何恋端着高脚杯,心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仿佛是看穿了世间,看穿了生死。但何恋也明白,自已就身处世间,所以自已也不可能真正看穿世间。她回想起自已从纽约回北京的那天晚上。
面对刘夏背影的时候,自已明明想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抱住他,但内心的冷静还是阻止了这个想法。
早上的东京一片祥和,似乎那些黑暗都藏在了角落里不敢出来。刘夏一直睡到九点多才醒,将手机开了机,想看看有没有人给自已发消息。但除了几条工作上的事,其余几乎没有。
他叹了口气,在酒店内吃了早餐。重新回到房间,他本来想在东京好好地吃上一顿和牛就直接回去,但这个计划可以推迟了。刘夏决定要用一天的时间来修复心理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