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恋最后要了刘夏的联系方式,临别的时候还说:“等明年回来,记得呼我喝酒。”
刘夏仍是没有灵魂地回答道:“好。”
何恋这场忽如其来的出差并没有给刘夏一潭死水的生活带来多少改变。他仍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去酒吧点五杯长岛冰茶,然后回家休息。
日复一日。
这天他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镜子里闪过他的脸,他想:“或许真该刮胡子了。”
于是他出了家门儿买了刮胡刀,和泡沫,对着镜子把胡子刮了下去。
的确顺眼多了,比之前那个胡子拉碴的落魄样子俊朗多了。看着自已的这副样子,刘夏心里想起来林颜,笑了笑,“也许这样才能配得上你吧……”
十二月初,雪开始降临到这座沿海的城市。
刘夏仍是每天雷打不动的五杯长岛冰茶,跨年这天也是。
看着窗外烟花盛放的景色,刘夏不禁感到一阵阵的孤独,但已经适应这么多天了,刘夏也是感到无所谓了。
过年期间的刘夏也没有选择回去,但是每天的行程多了一项,那就是天天在喝完酒之后到海边走一走,缓一缓酒劲。
这城市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厚了,刘夏的寂寞和空虚每天都在成倍成倍的增加,无形的压力也在刘夏的身上越压越重。开始睡不着觉。尽管已经找了本地的一个心理医生,针对自已的情况也开了一些安眠药。
刘夏可不敢多吃,因为这座城市里可没有人会在第二天里突然闯进自已家里,并且把自已送进医院。多吃了,也就永远的睡去了。
年三十当天,刘夏买了几瓶红酒,买了点儿菜,回了家里。摆了两副碗筷,一副放在自已面前,另一副放在对面。两个高脚杯,一个放在自已面前,另一个放在对面。
他仿佛是对面有人那样,走过去拉开椅子,对着空气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然后回到自已座位上,用自已的高脚杯碰了一下对面的高脚杯,然后一饮而尽,在幻想里,对面的那个人也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说……要是你还活着……咱俩现在会不会很幸福啊?那肯定会啊……可惜你怎么……他妈的,要不……我找你去吧,你在下面见了我总不能骂我吧?骂我不好好珍惜生命?哈哈哈哈哈……我想你了……”
刘夏揉着眼睛,越说越想哭,可眼泪就是不流下来。“他妈的……”
他来到这幢楼的天台上,看着漫天的焰火刘夏裹紧了自已的大衣,幻想着林颜站在自已身边,他们还和从前一样……聊天,大脑……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纵有万千心绪,叹与风尘说。
前面那句当然是柳永的《雨霖铃》,而后面那句,就纯粹是刘夏自已写的。
他叹着这个风景,回家寻了纸笔,写了一首《江城子》:
经年无错落琼鸾,夜阑珊,晓风残。彼岸海棠,死别两难全。冬雨化深秋冻柳,陵园处,更多怜。
遮云拨月巧生烟。雨来欢,雪时宣。无奈两情,诉有万千言。生死两堤尘落处,春来晚,隐天瞒。
出了正月,也就离林颜的忌日不远了。刘夏买了飞机票,飞回了北京城。
脚踩在大兴机场的土地上的时候,刘夏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这种久违了的家乡,对于每个离家太久的孩子都是一种莫大的奖赏。
来接机的是胖子和刘离,林颜的一周年来的人仅限于刘夏家里的人和胖子洛玺以及尹彤,没有别人了。
一大帮人聚在一起,都在关乎刘夏的情绪,生怕他想不开割腕或者跳楼自杀。
可刘夏今天却是出奇的老实,什么都没干,就只是盯着饭菜发楞,灵魂脱离了肉身,就好像是……人在这里,魂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刘夏从那座海边的城市练就的唯一一个本事就是——可以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发一下午的呆。
午饭过后,人群散了,刘夏去了一个花店买了一大捧玫瑰花,又买了一瓶红酒,后驱车独自来到林颜所在的墓园里。将这捧玫瑰花放在林颜遗像的下面,然后坐在地上,将红酒打开,缓缓地倒在地上。
男人抬头看向女人的遗像,笑着说:“你说……你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有没有想过我啊?”
男人当然知道死去的女人不会回应他,但还是继续说:“这红酒我就不喝了,这是专门给你买的,主要是……我要是喝了,一会儿怕遇上查酒驾的,哈哈哈……”
“林颜啊,我跟你说个事儿呗,我估计你得吃醋吧。有个女人,我俩莫名其妙地见了好几次面儿,甚至我都到外地了,却还是遇到她了……是你派来的吗?我感觉要真是你派来的,那我应该早就喜欢上她了啊……可我才刚刚对她有感觉。你到底吃醋没?吃醋了记得来我梦里打我,我任由你打我,好不好?”
刘夏就在林颜的墓碑前,一边把昂贵的红酒撒在地上,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个下午。说的老天似乎都不耐烦了,开始轻轻地响起雷声,一些闪电也在密布的乌云中来回穿梭。
男人笑了,说:“你也太爱吃醋了吧,我才说了几句而已,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可走了奥,等我到家你再下雨听到没?走了!走了……”
刘夏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墓园,来时,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走的时候,眼泪已经顺着脸颊缓缓地淌了下来,落在衣服上,落在地上,落在心上。
男人给一个人发去了一条消息,内容是:“陪我喝酒。”
于是,胖子的酒吧的门被一个女人推开,听那女人说:“调一杯蓝色夏威夷。”
刘夏坐在吧台里,看着前来的何恋,平静地说:“我今天下午在林颜的墓前待了一整个下午,并且和她说了说你的事儿,不过貌似她好像吃醋了。”
何恋不知道刘夏这句话是怎么来的,她可感觉不出刘夏对自已感冒了,相反,越是刘夏这种半死不活的劲儿,越是引着自已向他靠近。
“那林颜说什么?”
“你来的时候下雨了吗?”刘夏问。
虽然疑惑,可何恋还是如实回答:“下了。”
刘夏笑了笑:“我家那位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