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给大地覆盖的严严实实。从病房看向外面,这一片满是落叶的大地。深秋,似乎给北国渲染了一种和江南不同的凄凉和悲壮。
人群来了又散,一直留在林颜身边的只有那个忘记整理面容的男人。
他已经过了三十二岁的生日。
那天,他买了一块小蛋糕,独自来到了林颜所在的病房里面。看着林颜平静的面貌,刘夏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部电影在网上发酵的很快,但还是没有登上院线第一。也不能指望一个第一次拍电影的导演和两个半路出家的编剧可以拍出什么惊天大作来。
他总想写点儿什么。但电脑上的光标闪了又闪,他还是没有码出任何字来。
陈先生来过一次,刘夏并不清楚。他和陈先生也就见过三次面,正式聊了一次天。就这点儿交情,他竟然过来看出了事的林颜了。
“我总想写点儿东西,但每次坐在电脑前,我又不知道该写什么了。”
“要不你写我?”
听到这话的刘夏缓慢地抬起头,盯着陈先生。
“你不打算出本自传吗?”
陈先生忍住抽烟的冲动,想了想说:“太假了,没有人会相信的。”
陈先生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想起自已的侄子,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宠溺,同时也兼杂了一抹对哥哥的怀念。
“等林颜醒了我就写。”刘夏说。
看着刘夏颓废的模样,陈先生叹了一口气。
刘夏抬起头,叹了一口气,问向陈先生:“最近怎么样?”
“有个女人,很意外地闯入了我的生活里。不嫌弃我带着小陈。我挺意外的,但我不敢接受。”
“这是好事儿啊,为什么不接受?”
陈先生摇了摇头,说:“我总是怕点儿什么。”
“为什么会怕?心里不踏实吗?”
“我要等我嫂子重新嫁人,我再找老婆。或许……自已一个人也挺好的,少了许多的麻烦。”
刘夏看着陈先生,没有说话。不自觉地拿起林颜的手,轻轻地吻了一口。
“我走了,祝你未婚妻早日醒来。”
刘夏将陈先生送了下去。深秋的西风总是会夹杂着一些北风的寒冷。残月静静地悬挂于空中,是的,今夜她并不完美。
徐影独自一个人来了。
这让刘夏很意外,他以为这是徐影第一次来。
男人说:“你身体没事儿了?有什么可想不开的啊,她去找了男人,你也可以找啊。没准儿她还会回来找你复合,那个时候你也可以打击她。”
徐影笑了笑,说:“哪儿呢那么残忍啊。”
“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毕竟咱俩之前相过亲,有过交集。应该…算朋友吧,既然是朋友,那朋友的未婚妻出事儿,我哪儿有不来的道理。”
徐影这句话说完后,刘夏好像感觉到林颜的手指头动了一下,他紧忙冲过去,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已的脸上,颤抖着说:“你能听见吗?能听见就再动动手指头。”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林颜无法发出声音的沉默。
看着刘夏这一系列的动作,徐影的心里莫名的多了些触动。
“你们之前一定很好,以后会更好。”
刘夏叹了口气说:“我,犯过一个错。错在觉得以自已的理智可以给一些人一段很体面的结尾。我又一次遇见了她,她没有怪我先前的理智,而我,对她的感情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出口。于是我们吵吵闹闹,在外人看来,我们可能是一对情侣,可只有我们俩知道。我们都是想逃避的胆小鬼。”
徐影听着刘夏的话,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是林颜。
又聊了一会儿,或许是先前自杀的缘故,病房内哪怕是开着窗户,都会让徐影感到一些窒息。于是她离开了。整间病房里只剩下刘夏一个人。他趴在床边,看着林颜。
晚上是很难熬的一段时间,以前的刘夏基本上不会熬到太晚。自从林颜出事以后,一通宵的过程对于刘夏的来说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林颜的车成为了事故车,翻修后卖掉了。所得的钱被刘夏存入林颜的银行卡中。
每天给林颜喂食流食的过程,是刘夏最心痛的时候,他不敢想象这种感觉有多么糟糕,甚至无法做到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进食。他希望躺在床上的人是他,但这样一来,林颜又会感到心疼。那又如何呢?心疼总比躺在床上忍受无边的痛苦来的强。
自从林颜出事后,刘夏从学会给林岩擦拭身体后,便多了一个写日记的习惯,无论多晚都会写一篇。这本日记被好多人发现过,一些朋友劝他把这本日记出成一本书,可刘夏总是摇摇头。可能在他心里,日记不重要,日记里的那个人才重要。
有些篇幅很长,详细到记录了这一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有些篇幅很短,短到只有一两个字。
以下为刘夏日记节选。
六月二十五日,阴,小雨。
我们的电影终于在院线上映了,我换上那件咱们在戏里演新郎新娘的那套西装去看的。电影里的你好美,美到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到我亲手给你穿上婚纱的时候,你却……我会等你醒来,倘若你醒不来,那我就一直等。
七月二十日,阴,中雨。
我们的店员在网上让更多人看到了,点击率真的很高。胖子说要请我喝酒去,我想我晚上还要见你,就没有去。于是买了点儿酒来到病房里找你,看到你样子的时候,我哭了。这一晚上我没有喝酒,坐在你旁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你。
八月三日,阴,暴雨。
我在你身边一直坐着,在医院待了一天。
九月三十日,阴。
我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突然被一个走来的姑娘给弄慌了神,她真的太像你了,我以为你醒了,可再当我看去,她只是眉宇间和你有相像的地方,并不是完全像你。可我还是慌了神。
十月二十日,阴,小雨。
天地间忽然的完成了秋天与冬天的过渡。温度下降了好几度,我穿上大衣了。今天下午……徐影来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说话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你的手指动了。我猛的过去抓住你的手。发现那只是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