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有一个好消息……”
夜色渐深,不过这些日子接连有人死去,实在让人没了食欲。书房里,袁琮正愁眉苦脸沉思之时,佩玖忽然推门而入:
“当年观尘从南疆只带走三只蛊虫,在我哥身上用过一只不过废了,然后是用在墨公子和徐大人身上这两只,蛊虫极难培养,也不易繁殖,应当没有第四只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否则一想到那恶心的小虫子,我都要食不下咽了……”袁琮欣喜地看了佩玖一眼,紧皱的眉头顿时便舒展开来。
“你这是特意来帮我出主意的?”说着他忽然又停顿了一下,脸上多少有些纠结的痕迹,“墨兄他没事吗?”
“他就是逞强而已,我给他开了足量了安神药,不用管他。”佩玖淡淡地回答,不过看到袁琮还能心无芥蒂地关心墨京元的伤情,她也松了口气,“所以我这个代理军师先来替将军排忧解难吧。”
“那你一定是我的福将,这才刚来就能带来好消息。”袁琮微笑道,不过肉眼可见,这难得的与佩玖单独相处的机会已经让他心花怒放了。
“只要往好的方面想,自然有好消息。”佩玖也顺着他的话说道,“虽说徐楷和袁琦都死得冤枉,可他们不在,也无人敢找你麻烦了,这军中上下团结一心,打起仗来也更放心吧。”
“可徐楷还上了奏折参我呢,”袁琮不禁苦笑,“恐怕背后有更大的麻烦。”
“路途遥远,奏折应该也没那么快送到京城,圣上也不是昏君,还不至于在大战在即时先斩主帅,最多是等战事结束再拿你回京问罪。”佩玖继续说道,“……再说了,就算圣上要降罪于你,你就不能反抗了吗?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
“诶,最坏的结果就先别说了,不吉利……”袁琮急忙打断了她。
“胜败乃兵家常事嘛,既要做好赢的打算,也要做好一败涂地的打算,之前我就是光想着赢,没给自已留好后路,这才吃了亏……”说着佩玖也笑了笑,“但你现在有袁家军,这后路倒是比我强多了。”
“那倒也是,”袁琮点了点头,但话锋一转,“只是袁家世代忠君爱国,万一我这不肖子孙真的被迫抗旨,也不知我那老爹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揍我……”
“既然圣上昏庸,臣子也不能愚忠吧,你可别忘了袁将军的死也有那位的手笔呢。”
佩玖撇了撇嘴,其实与史书上历朝历代的君王相比,如今的皇帝也不算昏君,可她就是看不惯这种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
“我看你也不像是迂腐之人……对了,之前你还说万一我被迫入宫,你会带兵来救我,这话难不成是唬人的?”
“当然不是!”袁琮坚定地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过会护着你,就是一辈子护着你,你相信我……”
“我就是开玩笑随便说说的。”佩玖摇了摇头,墨京元的表白已然使她乱了心神,她现在可不想再听袁琮的表白了,于是急忙转移了话题。
“咳,说正经事吧,既然说了要给你当军师,那我总得出点军师该出的主意。我从三表哥熟识的西域商人那儿打探来了消息,听说乌拉尔王已经率军与观尘会合了,现在北狄人也有足足三万大军,说多不多,但恐怕不好对付,我们也得做好准备。”
“人数倒没什么,我们大齐的军队不可能比他们人少,重要的是士气。”袁琮淡然地说道。
“不错,要想稳住士气就得一鼓作气打赢这场仗。”佩玖认真说道,“京中随时可能生变,只有尽快拿下观尘才能证明你的清白,顺便借他背了之前的黑锅,免得你背上谋逆的罪名。”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袁琮痴痴地看着佩玖,脸颊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其实我没事的……”
“不是。”佩玖不假思索地回答,“只是时机不利,内忧外患,燕王殿下很难与京中那两位抗衡,届时被打个措手不及,我这当军师的也不想打无准备之仗啊。”
“啊,那倒也是……”袁琮脸上的红消退了,他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时机不利,可北狄人也知道,我们越是想要速战速决,他们恐怕就越要拖延,局势还是对我们不利啊。”
“他们打不了持久战,”佩玖镇定地反驳道,“这我也问过那些商人,从这个月起便是草原上的旱季,北狄人粮草不足,撑不了那么久的。”
“多亏你提醒,我竟忘了这点!”听闻此言,袁琮也豁然开朗起来,“这样一来,我们双方都要赶时间,为防粮草耗尽,北狄人一旦战败便不得不撤离,这倒是好事。”
“但也不能太乐观,北狄人还有个内鬼一直潜伏我们身边,虽说他不能下蛊,可保不齐他会泄露军情啊。”佩玖严肃地提醒道。
“唉,你这么一说,我又要寝食难安了……”
“我这不是给你出主意来的吗?”佩玖眨了眨眼。
“那就别卖关子了,”看到佩玖胸有成竹的模样,袁琮忍不住催促道,“李军师若有锦囊妙计便快说说吧!”
“我们照着地图说……”佩玖话音未落,袁琮已经把地图在桌上摊开来,于是她继续说道,“这次乌拉尔王亲征想必是要给我们大齐一个威慑,再趁机狮子大开口,敲诈我们一笔。既然是交易便免不了谈判,我们不妨直接写封信给乌拉尔王,就说为了避免生灵涂炭,还是尽量不必开战了,直接谈条件便是。”
“这……乌拉尔王能相信吗?”袁琮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说起来佩玖的主意一向匪夷所思,是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
“乌拉尔王也不蠢,和谈对北狄一方利大于弊,我相信他会来的。”
“可我只是军中主帅,还没资格代表大齐跟他谈条件吧。”
“整个大齐最厉害的袁家军在你手里,还有燕王殿下在,有什么不够格的。”佩玖反驳道,“而且也不是真谈,糊弄一下北狄人罢了。你只要跟他约好会面的地点——就选在燕云河边,这一处河道最窄,而且旱季水浅,你们双方就各自带人在对岸谈便是了,北狄人也能放心。”说着她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
“可这有什么用……你是要偷袭他?”袁琮刚问出口又很快会意过来,“我去诱敌倒是没关系,可此处地势狭窄,不便列阵,你要如何设伏?”
“正因为地势狭窄,北狄人才看不见我们究竟带了多少人马,不是吗?”佩玖镇定地说道,“如果表面上我们全军出动,陪着将军你一起谈判,实际上他们看到的只有五百人马,而大军趁机从下游绕到敌军后方偷袭呢?”
“可这将士们怎么过河?”
“旱季时这一块区域基本是断流的状态,轻轻松松就跨过去了。”佩玖再次指向地图,“这事我已经找人查证过了。”
“此计虽好,可我总觉得不太踏实……”也许是之前的挫败太强烈,袁琮也变得谨慎小心起来,“北狄人比我们熟知北疆气候,说不定有所防备,而且万一观尘猜到了我们的计划呢?”
“北狄人知道不打紧,这样他们更想不到我们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再说,如果他们也想到了同样的主意,我也有应对之策,直接设伏把他们一网打尽便是。”佩玖解释道,“还有,观尘你也不必太担心,我又放了些机关鸟去北狄军营散播谣言,人言可畏嘛,我看乌拉尔王也未必信任他。”
“既然如此,倒是可以一试……你等我我再跟二哥商量一下吧。”袁琮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不急,这河道也需要些时间才能彻底干涸。其实也不只是我的主意,这条路线还是墨公子找出来的,具体细节我也还需要再跟师傅商讨。”佩玖补充道,“总之这次一定不能再让观尘逃了。”
“你放心,这仗我们一定能赢。”听到墨京元的名字,袁琮心里微酸,但还是安慰道。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那我便先走了……”
“诶等等……”袁琮忍不住叫住了她,看着佩玖疑惑的神情,他暗暗握了几下拳头,这才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佩玖,上次墨兄跟你说的事……你答复他了吗?”
“还没有,我现在只想尽快抓住观尘,为牛大壮他们报仇。”佩玖一脸严肃地回答,“至于感情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好,你一定好好考虑,我是说,感情也不是儿戏……”语无伦次地说完这些之后,袁琮已经窘迫得不行,也许是实在无地自容了,他急忙把佩玖推出了门外,“你也早点休息。”
“诶……”看着袁琮这副模样,佩玖有些哭笑不得,但心情似乎莫名地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