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这话搪塞徐楷,终究只是缓兵之计吧……不过我更好奇,你怎么知道观尘身上有个匣子?”
墨京元从议事厅出来,佩玖也紧跟其后,大概是墨京元有意放慢了速度,两人很快便并肩走在了一起。看着墨京元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总让佩玖想起演戏用的皮影。
“这匣子可是观尘的王牌,他便是靠这个骗取了布图的信任,不对,准确来说是北狄王的信任……”墨京元回答,“他是直接写信找乌拉尔王求救的,而乌拉尔王答应了他的请求,这事北狄军中上下都知道,不算秘密。”
“可是……你知道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墨京元坦诚地摇头,“观尘对这匣子格外重视,从未当众打开过,连布图也没见过,不过他可能写信告诉乌拉尔王了吧。”
“这么说,乌拉尔王也挺有野心啊……”
大齐先皇的遗诏对于北狄人来说只是废纸一张,可对于大齐来说无异于惊涛骇浪,足以动荡朝纲。乌拉尔王选择庇护观尘,还让观尘做军师攻打大齐,可见他的志向绝不止在于这北漠之地。
“佩玖姑娘像是见过这匣子?”墨京元忽然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
“我……见是见过,可师傅不让我打开,我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尽管她并没有怀疑墨京元,佩玖还是不自觉地隐瞒了先皇遗诏之事,毕竟东方既白说得那么严重,这等危险之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那等我们拿下瓜城,抓住观尘,也打开了匣子,徐楷没看到你说的证据要怎么办?你总不能再找新的借口吧?”
“在下方才只是说的轻巧,观尘背后有乌拉尔王撑腰,他和玄天会的成员又控制了北狄大军,即便有袁琦做接应,拿下瓜城也没那么容易。”墨京元微笑道,他的笑容一向很从容,即便被困在山洞里那天也是如此,好像无论胜败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似的。
“难道多拖几天就能让徐楷忘了这事吗?”佩玖撇了撇嘴,虽说她精通兵法诡道,可与朋友相处时她完全是个直性子,所以墨京元这故作神秘的态度实在让她有些不满。
“好吧,我确实有把握拿下瓜城,可你说的后两件事还说不定吧。”墨京元解释道。
“后两件……莫非你要放走观尘?”佩玖稍微想了一下便立即反驳道,“不行,此人性格偏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一定会卷土重来,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呢。而且我和师傅就是为了抓捕观尘而来的,师傅说是世外高人,其实挺寂寞的,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个放不下的执念,我可不能让他无功而返!”
“在下还没说完呢……”
“你们这是背着我在聊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了吗?”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书房门口,而袁琮正在屋里等着他们的消息,他适时地插嘴并站到了佩玖的另一侧:“若是要放过观尘我可不同意,虽说留着他也能祸害一下北狄,算是一把好刀,可就凭他害过的这些百姓和将士们……简直罪该万死!”
“两位都冷静一下,抓到观尘不等于活捉,如果他连同匣子一起葬身火海了呢?”说着墨京元看了一眼佩玖,“证据没了,观尘也死无对证,但匣子大家也都亲眼看见了。战略是一起定的,攻城也是大家一起上,保护证物不利徐楷也有责任,他也没法怪到我头上。佩玖姑娘,既然那匣子里是危险之物,毁掉总比让它危害世间更好吧?”
对啊,佩玖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只要匣子不存在了,哪怕观尘还活着也掀不起风浪来,自然天下太平……不,唯一的问题是她已经把这事告诉太子了,如果太子要责怪她,算了,就把责任推给徐楷吧,混战中这点手脚还是能够做到的。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匣子……”因为跟不上两人的对话节奏,袁琮多少有些急躁,“本以为大家都是朋友,你俩还有秘密瞒着我,这可不仗义啊!”
“啊,都是先前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忘了跟你说……”佩玖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匣子的事,考虑到要毁掉匣子,这次她把遗诏的内容也说了出来。
“什么?居然是先皇遗诏……”袁琮当即脸色大变,“只要这份遗诏公之于众,就说明当今圣上得位不正,也就有了举兵造反的理由,如果再随便推举一个庆王后人,理由就更充分了……对了,那观尘会不会就是庆王后人?”
“这事我就不知道了,他好像是孤儿出身,连师傅都不清楚他的身世。”
“如此紧要之事,佩玖姑娘可告诉过其他人?”墨京元敏锐地问道。
“我跟太子说过……”佩玖现在想来也有些懊悔,“当时也是权宜之计,太子非要我进宫选秀,我总得拿出足够有分量的东西说服他。”
“没事,反正这匣子也要毁了,你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吧,太子难为不了你。”袁琮不假思索地说,“只是这事恐怕也得知会二哥一声……”
“嗯,就劳烦你跟燕王殿下解释清楚吧。”既然已经明确表态支持萧迥了,那这事的确没有瞒着他的必要,佩玖点了点头。
“你放心,二哥这人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也是一心希望天下太平的。”袁琮笃定地说,“他一定会支持我们的计划。”
“那接下来只要讨论如何拿下瓜城了……”
“墨军师不是已有必胜之策了吗?”想到他刚才那副胸有成竹的语气,佩玖忍不住揶揄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有什么必胜之策啊。”墨京元苦笑着摇摇头,“只是袁琦传来了消息,北狄方面会派人来接替布图,甚至有可能是乌拉尔王亲自带兵出征,所以最好在此之前拿下瓜城。这些天他已经摸清了城防分布,他会找机会引开防守的主力,打开城门,我们只要乘虚而入便可。”
“可现在北狄军被观尘控制着吧,他有把握骗过观尘吗?”佩玖反问道。
“也不用骗,他直接说观尘图谋不轨,带人发动叛乱就足够了,观尘一个汉人原本也不能服众。”墨京元解释道,“这场内乱会让北狄军自顾不暇,自然疏于防守,届时袁琦会在东北角的瞭望塔点火为号,看到信号我们趁机进攻便是。”
“这么说袁琦也是在拼死一搏啊……”袁琮的表情有些凝重,“虽然他父亲是个卑鄙小人,但我承认,他还算是条汉子……就没法保住他的性命吗?”
“将军,战场本就是以命相搏的地方啊……”墨京元提醒道,“而且袁琦死了对你也有好处。”
“可他也是为国尽忠……”
“往好的方面想想,只要我们攻破城门够快,就越有足够的时间去营救袁琦不是么?”佩玖忽然爽朗地说,“难得的天时地利人和,区区瓜城,只要改良一下进攻方式,速战速决也不难吧。”
“佩玖,你有办法是吗?”袁琮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事在人为,既然观尘能用收买人心的小把戏,我们为什么不能呢?”佩玖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