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些东西？”袁琮惊讶地问道。
其实佩玖随东方既白奔赴北疆并非空手而来，两人本就一直跟随着云似琛的商队，而考虑到战事持久，士兵伤病也多，云家便出资够卖了一大堆草药，以备不时之需，现在这些草药还存放在仓库里。
不过除了草药以外，佩玖还在这里囤放了大量木材，虽然她自已不擅木工，但幸好云似琛结交广泛，帮她雇来了一批木匠，按照图纸打造出相应的零件，她再亲自组装成完整的机关鸟——现在地上就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机关鸟，在这偏远的沙州之地完全是一副震撼的景象。
“嘿嘿，未雨绸缪嘛。”佩玖微笑道，“想我辛辛苦苦跟孟姐姐学习机关术，总得学以致用吧。”
“有东方先生和钦天监孟监正两位大家传授，想来佩玖姑娘的机关术大有长进啊！”墨京元拿起一只机关鸟认真观察起来，他很自然地找到了鸟尾巴上的发条，轻轻旋转几下，这只木鸟便轻盈地飞了起来，甚至没有多少机关的噪音，就这样安静地飘浮在空气中。
“可这些机关鸟能用来攻城吗？”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佩玖郑重地说道，“现在布图被擒，北狄军已然失了士气，虽说他们视观尘为神人，可那只是被他的小伎俩唬住了，只要我们有更厉害的伎俩，北狄人也会当我们是天神下凡的，自然不战而退了。”
“这些木鸟可以唬住北狄人吗？”袁琮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小木鸟，但说实话，他的确看不出里面的玄机。
“北狄人又不会机关术，怎么不会被唬住呢？”佩玖狡黠地笑道，“最让人害怕的是未知之事，这不比下毒厉害多了？”
“那倒也是，毒药随处可见，但机关鸟……北狄人恐怕是难得一见。”袁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这鸟飞得并不高，既无法远程控制，也没有安装箭弩……”
“你要用这些机关鸟给北狄人送信么？”墨京元已然心领神会。
“不错，还请墨军师用北狄文写一封劝降书，再附上汉文翻译，让人抄录个几十份，把信笺绑在鸟腿上，北狄人自然会射下来看的。”佩玖点头，“到时候瓜城必定人心惶惶，防守不力，我们也就能更快进攻了。”
“原来是这个攻心的法子……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袁琮赞叹道，“佩玖，这主意也就你能想出来，要不我还是聘请你来当军师吧。”
“真的？在你心里，我的本事已经能挤走墨公子了？”佩玖不禁有些得意，说起来她一直暗中把墨京元视为竞争对手，所以袁琮这话倒是戳中她的心思了。
“哎，将军这就重色轻友了吧……”墨京元吐槽道。
“好了好了，你便先写你的劝降书吧，军中没几个人懂北狄文字，这事可只能指望你。”被墨京元这么一说，袁琮也有些不自在，他急忙岔开话题。
“对了，劝降书里还可以写上我师傅的大名，就说他已经破解了观尘的阴谋。”佩玖又补充道，“也让北狄人知道，观尘有本事，那我师傅作为他师兄肯定更有本事啊，让他们知难而退吧。”
“这东方先生还没醒，你就开始替他扬名了……”墨京元笑道。
“我就是看不惯观尘，他这干坏事的人都威名远扬了，我师傅的名声也该好好打出去。”佩玖理直气壮地说。
不过东方既白隔天就醒了，由于多年修习内功心法的缘故，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听了佩玖的计划后他也只是轻轻一笑：
“你这军医，确实越来越爱抢军师的活计了……”
“这叫能者多劳。”佩玖毫不谦虚地说，“再说师傅您也不是单纯来当军医的嘛，弟子我只是紧跟师傅的步伐。”
“可观尘不会投降，也不会让你们轻易抓到，哪怕被逼入绝境。他跟布图可不一样，以他的脾气怕是宁愿自裁也不会当俘虏……”东方既白的语气又严肃起来，“佩玖，我知道你们想让观尘死，让他代替袁成煜背下通敌叛国的罪责，也好保住袁琮和墨京元，对吧？”
“是……”在师傅面前，佩玖也不敢撒谎，只是她注意到东方既白的神色有异，“您是想替他求情吗？”
“非也，只是毕竟同门一场，老夫还有几句话想问他……”东方既白叹了口气，“他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天才，本不该被权力诱惑的，我想知道，他背叛师门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呃……没关系，您有机会问他的。”佩玖立即想到了解决方案，“这样吧，到时候我们师徒也跟着他们一起上战场，我们只要一进城门就先去找观尘，等问完话再动手……不，再给他一个以死谢罪的机会也来得及。”
“你又想上战场了？”东方既白挑了挑眉。
“我这都当上军师了，若不亲眼看看自已战略施展出来，那不就成纸上谈兵了嘛。”佩玖解释道，“万一有不足之处，也能及时改进嘛。”
“人家军师都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就你爱冲锋陷阵，岂不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东方既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打仗哪有不危险的。”说着佩玖又提醒了一句，“那便这样约好了，师傅您便安心休养吧。”
由于目标是速战速决，机关鸟很快就被放飞到瓜城内，据探子回报的消息，观尘看到劝降书后勃然大怒，甚至加固了城防，但北狄士兵已然懈怠，士气低落。
三日后便是约定好攻城的日子，当晚城内果然有火光冲天，这次除萧迥留下坐镇后方以外，徐楷、袁琮、墨京元加上佩玖和东方既白都随大军兵临城下。当然，徐楷对于佩玖出现在战场上仍然持反对态度，但看在东方既白面子上，他总算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治疗疫病一事让他终于对这位神医心悦诚服。
“城门开了，将军，袁琦将军应该已经得手了！”
事情进展很顺利，在大齐军采用器械攻城之前，敌方便出现了变故，侦察的士兵远远就看见城门被打开来。
“好，传我军令，立即进攻！”袁琮指挥道。
“走，师傅，我们赶快去抓住观尘……”其实抢在徐楷之前就足够了，但佩玖也迫不及待想要跟这位传说中的天才一决高下。
“你不觉得太顺了吗？”东方既白面露犹豫，但还是策马跟上了徒弟的步伐，“罢了，先看看再说吧。”
观尘的位置不难找，毕竟瓜城是按照大齐城镇布局建设的，最高长官办公和居住的宅邸都位于城中心，布图攻占瓜城后杀死了当地的知县等汉人官员，自已住了进去。如今布图被俘，又被打上了叛国的罪名，在接任他的人到来之前，观尘就是这里的最高统帅，理应住在原来布图的住所。
佩玖和东方既白一路策马狂奔，长驱直入，一路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甚至没见到几个北狄士兵。
“不好，看来北狄军早已撤退，这其实是座空城啊。”东方既白感叹道。
“莫非我们中了观尘的计谋？”
佩玖也不禁紧张起来，其实北狄此时放弃瓜城也算明智之举，凭他们的实力再怎么也不可能吞并大齐，他们此前连攻两城已经造成了对大齐的威慑，日后谈判也能占据上风。不过这是站在北狄人的角度来想，那观尘的目的又是什么？
“就是这里吧……”
说话时两人来到了目标的宅邸前，门没有锁，尽管外面战火喧天，里面却寂静无声，简直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不过佩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身着道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他面带微笑，目光却给人深不见底的感觉——这是佩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观尘本人。
“东方师兄，真是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