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解药,须一人拿东西来换,明日午后虞湖畔……”
佩玖从箭上取下了信,上面的文字很简洁,这字体看着倒是苍劲有力,而东方既白只看了一眼,脸色便阴郁起来。
“是观尘的笔迹……”
“他让我们拿匣子去换解药……”林溯复述了一遍纸上的内容,说实话他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偷偷观察师傅和自家公子的脸色。
“孟姐姐所中的毒……怕是等不得多久吧?”此刻孟鸣珂还躺在佩玖怀中,指尖只能感觉到她微弱的脉搏,佩玖已经飞快地做出了决定,匣子再重要也重不过人命,她看向陷入沉思的东方既白,“师傅,这个观尘说有解药是真的吗?您刚才不是说此毒无解?”
“如果是他……世间便没有无解的毒。”
尽管这不是东方既白第一次做出如此高的评价了,佩玖还是不禁有些嫉妒,这观尘究竟是怎样的天才,自已这个天纵奇才又跟他有多少差距……罢了,对方好歹是师叔辈的人物,她现在还没出师呢。
“那他说有解药应当不是假话吧……”李执象像是终于恢复了清醒,“东方先生,明天让我拿匣子去换解药吧,鸣珂的性命要紧,我们拖不了太久。”
“是啊,反正打开匣子的时机还没到,我们日后还有机会再抢……”佩玖补充道,说实话她更想亲自去送匣子,顺便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观尘,不过一来观尘未必愿意露面,二来也没人会答应……算了算了,她还是好好跟师傅练武吧。
“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失误两次的,日后我们想抢这匣子怕是难了……”东方既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赞同了李执象的意见,“人命关天,这匣子还是我去送吧,玄天会高手众多,换成你们任何一个人恐怕都难应付吧。”
“对啊,有师傅出面,那观尘总该露个脸了吧?”佩玖不由得有些期待,假如她偷偷跟去会被发现吗?
“我与观尘也多年未见了,想来他应当也想与我见上一面……”不过话锋一转,东方既白立即掐灭了徒弟的心思,“明日你不许出门,好好在家待着。”
“是……”佩玖乖乖低头道。
“那便听凭先生安排吧,”李执象郑重地行了一礼,“内人的性命便拜托先生了。”
“李公子不必客气。”
“可是夫人的毒似乎已侵入心脉,情况危急……”林溯担忧地说,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孟鸣珂的情况甚至难以撑到明日午后。
“只能先以银针封住血脉,压制毒性,辅以药物保住心脉……”东方既白很快便做出了判断。
“哥,别担心,今晚让我守着嫂子便是。”佩玖主动请缨道,“我来施针,阿溯帮我煎药就行了,师傅便安心准备明日赴约吧。”
“好,”李执象点了点头,“那便辛苦诸位了。”
这一场混战过后,尽管抓住了如梦这一重大嫌犯,今夜的李家宅邸依然笼罩在不安的阴影之下。虽说佩玖强调了多次有她这个医者看着病人就足够了,但李执象还是一直守在孟鸣珂的床边,一夜未眠,直到晨光熹微之时才起身去县衙。
此时孟鸣珂的情况似乎也渐渐稳定了下来,青梅主动来替自家小姐接班,佩玖也便跟着花青回房去休息一会,可她刚踏进走廊便看见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似乎往东方既白的房间去了,佩玖知道师傅此时还在药房忙碌,匣子也并未带在身上。她让花青去叫师傅,自已急忙悄悄跟了上去。
“花信?”看到那人停在房门前,似乎在用发簪撬锁,佩玖直接喊道。
“小姐……”花信脸色尴尬地转过头来,当然,门锁已经被她撬开了,她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奴婢只是……”
“太子让你来偷这匣子?”佩玖直接说出了答案,这并不难猜,毕竟这小小的铁匣关系重大,花信不可能不跟太子汇报,佩玖也从未阻挠过她和太子的联系。
“是……奴婢该死!”花信直接下跪道,“只是君命难违,此物不可落入逆贼手中……”
“他还不是君呢。”佩玖打断了花信的解释,她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花信,要是今晚让你偷走匣子,我们便拿不到解药了,那孟姐姐就会死……当然你是暗卫,杀人无数,你可能不在乎人命,可孟姐姐是我的亲人,她死了便是再也回不来了,到时候你也是凶手,我不可能放过你。选择在你手里,我只问你一句,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奴婢……也不想的……”花信的声音有些哆嗦,她双手握拳,似乎在竭力控制某种情绪。
“既然不想,那你为什么要听他的?”佩玖反问道,“东宫给你们这些死士都下蛊了还是喂毒药了?背叛他的人都会立即暴毙吗?”
“那倒没有……”花信摇了摇头,“只是背叛者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追杀,死无全尸。”
“不,只要你愿意效忠于我,我可以保证你性命无碍。”佩玖适时地说出了这句,这是她第一次明确表达将与东宫为敌的态度,连她自已也不免有些激动,“即便是东宫派人追杀你,我也会护你周全。虽然我没有太子那般尊贵的身份,可我是天纵奇才,神医弟子,跟韩王那样难缠的人都交过手还侥幸赢了一局,也算有些运气。花信,你可愿意相信我?”
“小姐……”花信的眼神里写满了挣扎,这让佩玖不禁反思,是自已的话太没有说服力了吗?
“没事,你也留到以后再做决定,不过今晚这匣子你是拿不走的。”佩玖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花青已经去叫我师傅了,我师傅的武功你也见到了,哪怕你现在抓我当人质也没用,我也不会束手就擒……”
“小姐,奴婢不会伤害您的……”花信总算做出了决定,“您也不必为难,奴婢办事不力,自已回东宫领死便是。”
“事情也没到这个地步……”看到花信始终没有对自已动手,佩玖松了口气,想要与太子抗衡,她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这个东宫暗卫收为已用,“你先跟太子回复说偷匣子时被我师傅发现,然后被打晕了……不对,你被打晕了应当无法回信……这样吧,我们先看看那匣子里是什么,再考虑怎么给太子回信呢?”
佩玖忽然有了这个新的念头,而好奇心一旦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墨家机关术虽然玄妙,但亦有其规律,她自信这几天对机关术的研习到位,应当有办法打开匣子。那动乱天下之物究竟是什么?反正都要交给观尘了,她为何不能先偷看一眼呢?
“小姐,您真的要看?”
花信还在诧异之时,佩玖已经走进了房间,她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那个铁匣,按着记忆中的机关构造图,轻轻松松便打开了按钮,然后她不由得惊呼出声:
“这是……圣旨?”
其实佩玖没见过圣旨,只是看到那明黄色的布帛她便自然而然地意识到了它背后象征的权力。
“小姐,我们要打开吗?”花信试探地问道。
“来都来了,就看一眼……”说着佩玖飞快地展开了这卷明黄色的布帛,只看了一眼便飞快地把它又卷了回去,因为这时东方既白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了。
佩玖自然注意到了身后的黑影,她尴尬地回过头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师傅会怎么理解她和花信同时出现在屋里这件事,总之算是干坏事被抓包了,还是先认错为好。
“师傅,对不起,我只是想试试解开机关……”
“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赶快忘掉。”东方既白只是冷冷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把她们两个赶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