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李知县答应与谭家合作了?”听完谭怡春的回报,谭家老三谭群不禁面露喜色。
如今谭家家主谭兴入狱,谭家的实际掌权人便成了他。当然,日后立下功劳他也会借着与李执象的人情再把两位兄长捞出来,族人自会夸赞他临危受命、大义救兄之举,但这家主之位是不可能再让出来了。
说起来谭家本是江州数一数二的士族,可惜近年来族中子侄科举不利,随着老一辈的引退,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也急剧减少,便说今年也只有谭监德一人中了进士——原本以为这对孤儿寡母难成气候,他也便冷眼旁观了族人对他们的欺凌,现在想来是看走眼了。此一时彼一时,谭群认为现在有必要和谭监德缓和关系,难得李执象也与谭监德交好,所以与李执象的合作便是重中之重。
“三叔,那我……下一步该怎么做?李大人急着调查凶案,他想请您尽快交出玄天会的联络方式……”谭怡春小心翼翼地问道,说实话第一次做内应的她有些紧张,连说话声音都在发抖。
“这事不急,”幸好谭群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中,没有察觉谭怡春的异常,“你得先让李大人早日纳你进门,落实了这名分,趁着他的正室未育,你最好也早些怀上子嗣……”
“三叔,可李大人还着急破案呢……”尽管只是演戏,可说起成亲生子之事,谭怡春还是不由得脸颊发烫。
“怎么,李大人催你了?”谭群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沉吟道,“也对,晚香楼出了命案,他又是新官上任,总得先抓个玄天会的凶犯立威……好吧,我会派人去县衙提供线索,不过你的事情也必须提上日程。”
“怡丫头,”说着谭群忽然笑盈盈地看向谭怡春,那热切的眼神仿佛在看,“你是个机灵的,记得千万要抓住李知县的心,咱们谭家的未来就寄托在你身上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多谢叔父在栽培,侄女自当……竭尽全力!”谭怡春低下头装作乖巧地回答。
很快,晚香楼命案便有了新的线索,据民众举报,有人在黎安县的一家客栈内见到过酒楼老板程河夫妇,于是李执象急忙联系邻县的同僚前去抓捕。
此外,一位江湖郎中也突然在自已的住处被捕,原因是被举报为玄天会成员。这郎中的确经常出入晚香楼,据说会不少邪门的偏方,在替人瞧病的同时也做些买卖符咒的生意——这符咒当然是来自观尘真人。有人听见他被抓时咬牙切齿地大喊:
“叛徒,一定是谭老三,这个叛徒不得好死!”
由此人们自然推测,谭家与玄天会也有某种联系,而他们审时度势,选择站在了官府这边,或者说至少跟李执象达成了协议。不久后谭家庶出的姑娘被一抬小轿送入了李县令的宅邸,尽管这事相当低调,好事之徒还是看在了眼里,人们不禁感慨英雄难过美人关,也纷纷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不过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佩玖却带着孟鸣珂、林溯三人再一次踏入这栋发生过命案的晚香楼里。当然,作为命案现场这里依旧贴着封条,没有官府的许可旁人是不能擅自入内的。
“孟姐姐,我想让你看看这栋楼的机关布置,上次我哥应该是在进门的时候触发了攻击,那机关应该是设在门后面……”
佩玖一边解释一边环顾四周,现在尸体已经被搬去了县衙的停尸房,但满地的机关箭矢还在,它们深深扎进了木地板里,足以看出力度之强。
“嗯,这机关应当是程氏夫妇逃走后开启的,目的是阻挡来人……你是觉得楼里有其它的机关?”孟鸣珂敏锐地理解了佩玖的意图。
“不错,其实门口这点机关毫无用处,假如官府查到了这里,那箭矢总有用完的时候,楼里的死人也迟早会被发现。”说着佩玖看向了二楼,“所以我认为这只是个障眼法,让人以为晚香楼里只安了这一处机关防范,其实他们真正想隐藏的不是尸体,而是更重要的东西,甚至那个戴面纱的如梦就是因此而死的。只要找到这个东西,不愁抓不住玄天会的命脉。”
“对啊,这程氏夫妇的衣物都没完全收拾走,应该是想着要回来的。”林溯点头道,“不愧是师姐,一眼就能看穿问题的关键!”
“所以说,玄天会惹到我是他们倒了大霉。”佩玖爽朗地说道。
“不过听闻你们已经检查过这里所有房间了,可曾发现有机关的痕迹?”孟鸣珂微微蹙眉,像在认真思索。
“没有……”林溯坦诚地回答。
“按照机关术的原理,能推测出有哪些地方可能布下机关吗?”佩玖问道。
“这个……机关术虽有通用之理,但要布置在哪里都是因人而异的。”孟鸣珂露出为难的表情,“晚香楼规模不大,应当没有资金建造太复杂的机关,可只有先猜出他们在哪个房间、哪个位置里藏了东西,我才能试着找到并破解可能的机关。”
“啊?那我们把整栋楼都搜遍了……”林溯有些怀疑自已地挠了挠头。
“不,也不是每一个角落都搜遍了吧?”佩玖忽然灵机一动,“还有屋顶和地下呢?”
“我也不会武,这屋顶可不好调查……”林溯抬头看了一眼房梁,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他很快又忽然抬起头来,“不对,房梁上有东西,你们看!”
“那是……”佩玖也看到了置于几根房梁交汇处之上的东西,那是一团用红布裹起来的东西,看着像是匣子,“我们要怎么才能拿到它?”
“这边有梯子!”林溯飞快地搬来了梯子,这几年他的身高突飞猛进,早已比佩玖高出了大半个头,他估摸着爬到顶端应当能拿到这匣子。不过正当他要爬上梯子时,孟鸣珂急忙叫出了他:
“先等等,你们别忘了还有机关呢!这房梁上的机关可不容易躲避……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叫县衙的捕快来帮忙吧?”
“不……我们还不知道玄天会藏的是什么东西,万一有什么危险,瞧见的人还是越少越好。”不知为何,想到因此惨死的如梦,佩玖对那匣子里的东西便有些担忧,“孟姐姐,我看这匣子也没有被固定住,我们从下面应该也有方法把它射下来吧。”
“可万一触发了机关呢?”孟鸣珂显然不赞成这冒险的举动,“哪怕机关伤不到我们,也有可能使匣子里的东西自毁啊!”
“如果那是玄天会拼死也要守护的秘密的话,应该不会有自毁系统。”佩玖摇了摇头,“我们就试试吧,只要撞击房梁,让匣子自已掉下来就行了。”
“那大家都小心点……”孟鸣珂认真观察了一下天花板,“我看这机关有可能在中间,我们尽量往四周躲。”
“那……我去找根竹竿?”林溯动作很快,他拿来了一根晾衣杆,他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用竿子去挑动那块红布,然而正当匣子滑落的同时,只听见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天花板出现裂缝,紧接着竟是整个屋顶直接坠落下来。
“小心!”佩玖急忙冲上去拉着林溯便往外跑,孟鸣珂则飞快地抱上那匣子,三人一口气冲出门外,背后只听得一声巨响,晚香楼已然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咳咳……”孟鸣珂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实在是太险了,佩玖,下次你可不能这样冒险了!”
“对不起,孟姐姐,我会更加谨慎小心的。”佩玖乖乖地认了错,不过她此时的心思已经落在了那匣子上,那显然是个有机关的匣子,开关上刻着一些简单的图形,似乎蕴藏着某种规律,佩玖一时还不敢轻易触碰。
“这是……好厉害的机关术!”看到匣子后,孟鸣珂也不禁惊叹,“像是传承自先秦墨家的,如今这一脉机关术早已失传,我恐怕也解不开……”
“啊……”佩玖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拿到了玄天会的秘宝,却根本看不见它的模样,这怎么不让人难受呢?
“既然打不开,那我们还是带回县衙,让师傅看看吧。”林溯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