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袁琮的酒也完全醒了,因急着回京复命,便匆匆收拾好了行囊,向佩玖及云似琛辞别。尽管他本人天性乐观,想到京城还不知如何波澜诡谲,佩玖还是不免有些担忧,只能暗暗祝愿他一切顺利。
待袁琮走后,云似琛也急忙处理完生意上的事,然后便打点行装准备动身。身为云家酒肆的大老板,他做事雷厉风行,不过半天工夫便安排好了一应事宜,甚至重新雇好了护卫。看到相处时间并不长的表哥为自已细心操持一切,佩玖也不由得心生暖意,幸好她生来便有这么多值得依靠的亲人,这才让她有勇气面对许多未知的危险。
“表妹,既然你来的路上不安全,想必去江州的路也不太平。”云似琛认真说道,“我们这次就扮作普通商队,一路以兄妹相称便是,对外就说你是云家小姐,这样也好掩人耳目。另外,我请的这些护卫都是与我合作多年的老朋友,有过命的交情,武功不必说,人品也足够可信,绝不会出现半途被人收买之事。”
“放心吧,云兄。”这次的护卫队长人称老周,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彪形大汉,他拍着胸脯说道,“有俺在,保证你和你妹子掉不了一根汗毛。”
“三表哥考虑周全,安排妥当,佩玖感激不尽。只是这样一走……”佩玖看了一眼门上的招牌,“会不会影响酒肆的生意?”
“无妨,云家酒肆早已开遍整个荆州,有数十位经验丰富的掌柜,他们自会打理好一切。你想,往日我云游各州进货也要走个一年半载,这酒肆的生意不是好好的吗?”云似琛笑道,又看了一眼出门相送的墨京元,“再说还有阿墨这个好苗子,我看啊,他过不了多久就能当上掌柜了。”
“云公子,酒肆的事您就放心吧,出不了岔子。”墨京元在一旁恭顺地附和道,“倒是您和表小姐注意安全,一路小心。”
这人明明急着报仇,却还沉得住气在这扮演伙计,实在是卧薪尝胆,像是能成大事的人啊。佩玖暗自打量着墨京元,冷不防他突然抬头,朝自已露出一个微笑。
“表小姐,您好像在房间落下了一样东西……”说着墨京元忽然把一个绿色的药瓶递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东西?”佩玖一脸狐疑地接过瓶子,看起来像是西域特产的琉璃瓶,这当然不是她的东西,她平日用的都是瓷瓶。
“应是上好的毒药吧,”墨京元压低了声音说道,“使人痛不欲生,但其实不致命,三个时辰后才能自动痊愈。”
也就是说这毒药拿来吓唬人是非常合适的咯?就算那人能忍,至少三个时辰内也没法反抗……居然能制出这种奇妙的毒药,看来墨京元也算是个行家啊,佩玖不禁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多谢……”
“祝小姐得偿所愿。”
于是,佩玖和云似琛便离开荆州,踏上了前往江州的旅途。与之前不同的是,去往江州须沿长江而下,有一大半时间走的是水路。佩玖此前还未有过乘船旅行的经历,只觉得新奇,但青梅和花信竟都出现了晕船的症状,佩玖只好急忙查阅医书,为她们配药治疗。
这天夜里,两人喝过药后都回船舱休息了,只有佩玖和花青还在甲板上看月亮。花青也是第一次坐船,看什么都觉得好奇,便是一片漆黑的流水都能目不转睛地看上好一会儿。
“小姐,你说这江这么深,这么宽,里面能养多大的鱼啊?”
“山海经里说最大的鱼叫做鲲,直径几千里呢,这条江也装不下它吧。”佩玖随口回答道。
“哎,奴婢怎么看着有好多大鱼朝我们这边游过来了呢?”花青忽然指着水面问道,“这是什么鱼啊?”
“等等,你看到的可能不是鱼……”看了一眼花青所指的方向,佩玖立刻警觉起来,她朝甲板另一头喊道,“老周,快让护卫队的兄弟们集合!”
“怎么了小姐?”老周急忙赶来。
“我们可能遇上水匪了……”佩玖指了指不远处一团隐隐约约似在蠕动的黑影,显然是有人暗中凫水,试图接近大船。
“无妨,他们人也不多。小姐,你们就先回船舱避一避吧。”老周粗略估算了一下人数,镇定地说,“兄弟们,抄家伙,谁敢招惹咱,咱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好。”想来今晚应有一场恶战,佩玖毕竟不会武功,也怕自已添乱,便带着花青回到了船舱。
过了一会儿,船身忽然剧烈摇晃起来,这下本不晕船的佩玖也有些头昏脑涨,她定了定心神,想着定是那伙水匪做了手脚,导致船只撞上了什么暗礁。此时上面激战正酣,只是若船身遭到破坏,便是打败了水匪也难以脱身,还是帮老周他们一把速战速决为好。于是佩玖打开药箱,想选个合适的药粉,这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表妹,”门外是云似琛的声音,“不好了,有水匪扮作船工混进船舱里来了,我刚刚好不容易打晕一个才逃了出来,所以赶紧来看看你。你这边怎么样?”
“表哥,我这边没事……”佩玖正要开门,忽然又觉得不对,说好的两人一路以云家兄妹相称,怎么忽然又叫起表妹来了?
“你先开门放我进来吧,”门外的人继续说道,“老周虽然武艺高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眼下咱们还是在一处安全些。”
“不对,你究竟是谁?”佩玖直接质问道。
“怎么了?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江湖中有善口技者,模仿别人说话的声音能做到惟妙惟肖,便如同易容术一般。”佩玖推测道,“普通的水匪自然不会有这种绝技,所以,你是如梦娘子的同伙?”
江州虽然富庶却并不太平,闹水匪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一开始佩玖并没有觉得这些水匪是冲着自已来的,可现在……她忽然有些心累,怎么无论到哪都有人要追杀她,难道她真是灾星不成?
“李小姐真是冰雪聪明,”门外的人果然换了一副声音,“怪不得主上看重你,还说务必要捉活的……”
“你们主上究竟是谁?”佩玖问道。
“李小姐,不如做个交易吧。”屋外的人镇定地说道,“你表哥云公子在我们手上,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便保证放他一条生路。”
“带我去见你们主上吗?”佩玖有些心动,虽然冒险,但只要能近距离接触这位神秘组织的首领,她一定能探出他的身份,所有阴谋也能迎刃而解。
“不错,主上确实很想见你。”
“你说话算话,现在把我表哥放了,再让那群水匪住手,我就答应跟你走。”佩玖果断地回答,只要她在那伙人眼里有利用价值,她就敢赌一把。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成交!”
“小姐……”此时青梅和花信尚在昏迷之中,屋里只有花青一脸泫然欲泣地看着她,佩玖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顺便飞快地往身上藏了几个药瓶,“别担心,花青,我会设法沿途留下记号,到时候你让花信她们找官府带人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