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只见昏迷的云似琛被人一把推了进来,佩玖急忙上前检查,确认表哥只是吸入了催眠药粉、身体并无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又转头吩咐花青:“你照顾好船上的人,按我说的去做。”
“是,小姐……”花青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哭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佩玖摸了摸她的头表示安慰,“你家小姐天纵奇才,多有利用价值啊,他们不敢伤我性命的。”
“想要不被人发现,我们只能趁现在往船尾去,那里有一艘我们的小船,会带你去我们的总部。等我们安全离开,我会发信号让那些水匪撤离。”此刻屋外仍是一片砍杀之声,透过房门的缝隙可以看到,说话的是个身穿斗笠的黑衣人,脸上蒙了面纱,“李小姐若是说话算话,现在就动身吧。”
“好,你带路就是。”
于是佩玖跟着黑衣人躲开厮杀的人群,悄悄跳进了小船,船上除他们二人以外便只有一个船夫,看着年事已高,也不搭理人,只做了个手势便直接拿起桨划了起来。
小船渐渐地与大船拉开了距离,甚至一头钻进了芦苇丛里,此时月亮被阴云遮蔽,夜色一片昏暗,周围的景色也模糊不清,佩玖只能靠自已的方向感判断,船应当还是在往江州方向去,只是他们的总部设在哪个县城就不一定了。她小心翼翼地每隔一阵往水里洒些药粉,这药粉对人来说无色无味,也没有毒性,但其实散发出招蜂引蝶的气味,所以过一会儿,这一路都将有蝴蝶盘旋,相信到时候青梅一定能看出异样。
过了约半个时辰,船靠了岸,岸上已有一队骑马的黑衣人和马车,佩玖只好又随着开头那人上了车,这一次颠簸了许久,连随身携带的几种药粉都用完了,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马车才停了下来。
佩玖下车后定睛一看,周围全是荒山野岭……好吧,这密谋造反的邪教组织的总部当然应该隐蔽些,只是她初来乍到,很难判断出这里究竟是哪座山,只能指望青梅她们能找到正确的方向了。
“李小姐,主上的修炼之所就在那山顶处,主上喜静,不愿人多嘈杂,还请您自行前往。”那领路的黑衣人忽然停下脚步说道。
“让我自已走过去?”佩玖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山顶处的确隐约可见有几个黑衣人把守,那所谓的主上应当是在山洞里修炼吧,可是这山路蜿蜒,仅仅看着便有些心累,“你们不怕我半路逃跑?”
“这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恐怕小姐无处可逃吧。”黑衣人冷漠地回答。
“那也应该担心我在路上摔下去啊。”佩玖不满地说,“哼,人家都是三顾茅庐来求贤士,就你们主子明明有求于我,却躲在山洞里不见人,非得我自已爬山去见他,多大的架子啊!”
“主上并非凡人,也无须求助于人。”黑衣人忽然严肃地纠正道,“李小姐,主上对你不过是有几分好奇,这才想见你一面,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去会会这位仙人。”佩玖撇嘴道,心里却暗自计较,没想到这伙人的首领如此自负,还自称仙人,或许是个走火入魔的修道之人吧。
走过这段崎岖的山路,佩玖终于踏入了那神秘的山洞。看到大门砰的一声朝两边打开,佩玖暗想这山洞显然被人为改造过,里面必定有机关埋伏,这么说来对方还懂机关之术,在修道之人中也算是个全才了。
“李小姐,好久不见啊。”
然而在山洞的会客厅里等着佩玖的并非她想象中的白发老头,而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身着绛紫色衣裙画着浓妆的如梦笑盈盈地望着她,除此之外屋里再无他人。
“怎么,你们主上不在?”佩玖不免失望地叹了口气。
“主上有要事在身,暂且无暇前来会面,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如影,结果他就把你带到这儿来了。”如梦解释道。
“哦。”佩玖冷淡地回应道,原来那带她来的黑衣人叫如影,看来这位神秘的教主爱取如字辈的名字,“那我来得不是时候啊,是不是可以先走了?”
“哎,来都来了,就请李小姐留下来喝杯茶吧。”说着如梦已经端出了茶壶和茶杯,她殷勤地倒了一杯茶递给佩玖,“主上今日会回来的,李小姐耐心等待便是。”
“你们的茶容易生虫子啊,我可不敢喝。”佩玖接过茶杯稍微看了一眼,只见茶汤碧绿,看不出什么端倪。
“李小姐就是太谨慎了,不过是上好的碧螺春,谁拿它养虫啊。”如梦掩嘴轻笑道,她又给自已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看来神医弟子竟是被虫子吓破了胆?”
“南疆蛊术神秘莫测,听闻只在当地三大家族内部传承,从不外传,就连我师傅也没见过的东西,我好奇一下不行吗?”既然见不到首领,佩玖只能想办法从她身上套套话,“这么说如梦娘子是南疆人?”
“李小姐猜错了,”如梦的笑容更加得意,“南疆蛊术说不外传就不外传了吗?难道外人就一个也混不进去?”
“也对,娘子看着是汉人模样,”佩玖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庞,“那这蛊术……难不成是你们偷出来的?”
“南疆环境闭塞,人也自负,仗着养虫子这点本事就以为天下无敌了。他们不过偶然救了我们主上和几个成员,却想挟恩图报,竟然要我们留下给他们当牛做马。多亏主上当机立断,先假意答应再给他们都下了毒,一举端了他们的老巢。”如梦娘子用炫耀的语气说道,“所以区区蛊虫我们也偷出来不少,可惜这虫子长得慢,好几年才养出来一两只,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玄天会?”佩玖注意到了这个名字,“乱天之经,逆物之情,玄天弗成……出自《庄子》吧,是你们主上取的名字?”
“不错,主上喜着玄色,视其为至尊之色……”这时如梦忽然警惕起来,“不对,李小姐问东问西的,恐怕居心不良吧。不妨说说你还有什么好奇的?”
“那我就直接问了,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佩玖耸了耸肩,“其实上次你们抓我哥我就想问了,他不过平平无奇一介寒门举子,怎么想也影响不了你们的大计吧?”
“主上的大计岂是你们这些庸俗之辈能参透的?”如梦冷冷地反驳道。
“不过是谋逆而已,有何参不透?”佩玖故意试探道,“所谓玄天,也可指北方天色深沉,我大齐都城便定于北方,天也可意指天子,你们主上又喜欢这尊贵的颜色,不是想坐龙椅是什么?”
“胡说,主上早已得道成仙,自然不会贪恋这俗世皇权。”如梦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如今大齐得位不正,故不能久,久之必生灾殃,主上是替天行道!”
“就算换了个理由,可归根结底不还是要谋逆吗?”佩玖忍不住吐槽,看到如梦凶恶的眼神后又急忙改口,“行行行,你们替天行道,可我哥影响你们了吗……”
佩玖还没来得及问完,这时石门忽然又打开来,只见一群黑衣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先前带佩玖来的如影:“大祭司,不好了,山下巡逻的弟兄被人打伤了,好像是被官府的人发现了……”
“什么?翠云山是当地神山,官府的人怎么能闯进来?”如梦怀疑的眼神落在佩玖身上,“果然,这丫头没那么乖乖听话,幸好主上明智,早就留了后手……”
“哎呀,是你们自已暴露了吧,可不能怪我……”看着黑衣人朝自已逼近,佩玖心知不妙,她急忙抛出最后的药粉烟雾,然后急忙趁混乱钻空逃跑,不过还没跑几步就被如梦的鞭子绊倒摔在地上,佩玖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还想逃?”如梦一把将佩玖从地上揪了起来,一脸凶狠地盯着她,“你等着,一会我就让你尝尝虫子的滋味……”
“不用等了……”看着如梦近在咫尺的脸,佩玖早已在衣袖里将那碧绿的琉璃瓶打开来,她眼疾手快,突然便把一颗药丸弹进了如梦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