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玖,你可算回来了,瞧瞧你都瘦了一圈了……”
经过一次令人胆战心惊的面圣,佩玖终于得以离开皇宫,回到熟悉的家中。皇帝的赏赐也一并运了过来,不过云氏完全没放在眼里,只是急着拉住佩玖的手,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圈:“你在皇宫里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吧,待会娘亲自下厨,一定给你好好补补!”
“娘,女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看到云氏几日不见竟憔悴了不少,佩玖不禁既感动又愧疚,唉,可惜她现在成了皇家人眼里的香饽饽,这风波实在躲不开,也便连累了家人担心。
“哎呀,佩玖回来了,在宫里住得怎么样?太后凤体可安康?”李鼎刚接了礼部的任命,免不了被同僚怂恿请客喝酒,他推脱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匆匆赶回家来,结果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宝贝女儿,不禁惊喜万分。
“爹,您就放心吧,有我这神医弟子出手,太后自然无恙。”佩玖爽朗地说,还是爹爹这种乐天派让人放心,“倒是爹爹突然连升四级可还习惯?”
“这也是陛下的嘉奖对吧,想不到我李鼎自已没什么本事,还能沾沾女儿的光,不错,是我生了个好女儿。”李鼎开玩笑道,他的确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无论官居何位,他都能兢兢业业,尽职尽责。说起来幸好他为人还算圆滑,并非不知变通,所以这些年虽没讨好上司,倒也没得罪过人。
“哪有你这么当爹的,你不知道佩玖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这宫里可是吃人的地方!”云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倒好,光想着赏赐,一点不关心女儿安危。”
“这、这我不是看佩玖没什么事吗?”李鼎尴尬地挠了挠头,“再说了,佩玖是被请过去给太后医病的,人家圣上也不能亏待她吧……”
“明面上是没有,那暗地里的小动作呢?医病这事更是危险,万一医不好就要掉脑袋呢……”
“咳咳,娘,您别说这不吉利的。”佩玖急忙打断了她,“有您女儿的医术,当然是药到病除。”
“没错,我家佩玖可不是一般人。”李鼎也附和道,“当年那算命先生可说了,佩玖是有大造化的,谁要害她也是自已倒霉。”
“就你这没脑子的,江湖术士说什么都能信啊……”云氏嗔怪道,但她此刻没有闲心跟丈夫继续拌嘴,毕竟还有下厨这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佩玖啊,你还没说想吃什么呢,府里各种食材都有,娘马上给你做啊!”
“娘平时常做的菜就行了,我不挑食,都爱吃。”佩玖随口说道,然后她想起一件更要紧的事,“对了,娘,哥哥去往江州后可曾来信?”
“昨天就来信了,说是已经到任了。”知道佩玖心念李执象,云氏急忙让雀梅把书信拿来,“你哥也记挂着你,还单独给你写了一封呢,我和你爹都没拆开看,你自已回房看去吧。”
回到木槿苑后,青梅和廖嬷嬷等下人也是激动万分,看她们一个个围着自已喜极而泣,佩玖简直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只有花信仍然淡定,果然还是暗卫有职业素养。
佩玖急忙拆开信来,不出所料,李执象一行果然在赴任途中遭遇了刺杀。幸好他早有防备,提前雇了一批身手不凡的护卫,再加上孟鸣珂的机关和林溯的毒药,总算有惊无险,杀手中有几个活口也被抓到官府,或许能审出什么结果。李执象不忍父母担心,便只在写给妹妹的信里提到了这事,不过佩玖的担心可不比父母少。
“不行,如梦娘子那伙人阴险狡诈,不查出他们的底细,哥哥便一直处于危险之中,我还是得想办法去江州!”
“诶小姐,可你才刚刚回来……”青梅急忙劝阻,“何况这么危险,老爷和夫人不可能同意的……”
“我的小姐诶,如今少爷也成家立业了,他一个大男人,就算天塌下来也该他这个做兄长的顶着,您跟着瞎操什么心呢?”廖嬷嬷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您就安安心心地做个大家闺秀不好吗?如今您也在京城有了些名声,日后定能找个好夫婿,和和美美,相夫教子……”
“停,嬷嬷,我还没及笄呢,这嫁人生子的事就不用说了……”佩玖理解廖嬷嬷是真心待她好,可这话她也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她看向花信,“你怎么看?你家殿下有什么新的指示么?”
“小姐……殿下故意在那天召您进宫,其实就是不希望您走……”花信有些吞吞吐吐地说,看起来对传这番话并不习惯,“您难道就一点体会不到殿下的用心吗?”
“什么?太子当真看上小姐了?”青梅听到这句话立即惊叫起来,“可太后不是刚下了赐婚圣旨吗?他下个月底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还有这事?”廖嬷嬷也警惕起来,“小姐,那你可得考虑清楚,后宫是吃人的地方,可不是寻常人能待的。何况还不是做正头娘子,就算是侧妃,那也是个妾啊,老奴觉得不合适……”
“可殿下极为重视小姐,并不输沈四小姐啊……”花信表示不理解,“而且殿下娶沈四小姐也是为了拉拢沈家,哪像对小姐这般用心啊。”
“哼,连太子妃之位都不肯给小姐,算什么重视。”廖嬷嬷果断地说。
“可是……”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佩玖忍不住打断了她们的争吵,她斩钉截铁地说,“花信,你记住,我跟太子只是合作关系,绝无男女之情。你也提醒他一句,请他记得自已的承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是,奴婢遵命……”花信有些委屈地点点头。
“还有,你们说太子下个月底就迎娶太子妃了?”算算时间,佩玖忽然有了新的主意,“青梅,你去准备准备礼盒,让我想想到时候给他送上一份什么样的厚礼吧。”
“是,”青梅爽快地答应道,然后忽然意识到,“所以小姐不走了?”
“给太子殿下一个面子,暂时不走了。”
佩玖细想了一下,李执象现在好歹是个七品县令,敌人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反正敌人在暗处,去江州也不必急于一时,不如等他们露出更多破绽再说吧。
至于太子,佩玖辛辛苦苦跟皇帝辩论那么久,总算扭转了一些他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如此大功,她一定要找机会讨得应有的报酬。
“小姐……”待廖嬷嬷等人离开后,腊梅忽然走了进来,这些日子她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但做事还算认真。
她行了个礼,然后有些犹豫地问道:“奴婢刚才都听见了,您……不想给太子殿下做妾是吗?”
“嗯,怎么了?”佩玖忽然疑惑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奴婢只是好奇,那太子是何等风流人物,又对小姐一见倾心,简直像是话本子上写的……”腊梅像是真的在打听八卦,“小姐为何不答应他啊?”
“我不喜欢,”佩玖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个理由足够了吧?”
“那小姐喜欢的……是像少爷那样,能够一心一意待小姐的人?”腊梅的语气似乎很是惋惜。
“大概吧……等等,腊梅,你该不会又生出什么新的想法了吧?”佩玖忽然警惕起来,虽说腊梅看似想通了许多,但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似乎也有种天生的执拗。
“对不起,小姐,奴婢……还是不想终此一生都无缘富贵。”但说着腊梅忽然低下头来,咬着嘴唇,“请小姐放奴婢出府吧。”
“呃……”佩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许她这么选择也是件好事?反正只要离开李家,腊梅的命运如何便与她无关了,她也不喜欢把侍女拘在身边一辈子,“好,虽说你签的是死契,但这些年你也干了不少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你考虑清楚了,我可以把卖身契还给你……”
“奴婢,可以求小姐最后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下个月太子大婚,应当会在宫中设宴,奴婢……也想去看看太子的英姿……”腊梅哀求道,眼里却有种期待的光芒,“宫宴之后再让奴婢离开李家吧,求求小姐了,就这一次!”
“一次……你想清楚了?”佩玖狐疑地打量了她许久,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腊梅的意图,可看到她那孤注一掷的眼神后,还是忍不住点了头,“好,我可以带你去,不过宫宴规矩多,你也未必能见到多少贵人,倘若你闹出事情来,我也不会再保你。”
“多谢小姐!”腊梅连忙磕头道谢,语气里有种莫名的坚决,“小姐的大恩大德,腊梅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