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且等着我……”
腊梅一路追着李执象的身影离开李府,穿过长街,终于来到了雅音楼前——这是京城有名的茶楼,京城望族顾家产业,也是众多文人雅士喜爱的聚集之所,吸引他们的既有美酒佳酿,也有绝色艺伎。腊梅的心怦怦直跳,不只是因为剧烈运动,更是为了她情难自禁不住仰慕的那谦谦公子。
今日宴会上,少爷居然因为一封密信而匆匆离席,腊梅一眼便察觉到这是个阴谋。那密信上明显沾着脂粉气,怎么可能是出自太子之手?这点雕虫小技,一看就是女子所为,而这女子想要算计少爷,必定是要以清白名声赖上少爷,胁迫他让自已嫁入李家。果然是近朱者赤,耳濡目染,在天纵奇才的小姐身边待久了,腊梅觉得自已也变得聪明了许多。
只要她能顺利救下少爷,少爷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而且少爷至今还没有通房丫鬟,说不定……一想到李执象那皎若明月的脸庞,腊梅便不自觉地心旌荡漾。一路紧跟,腊梅当然看见李执象进了哪个房间,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忽然推开门来——
“诶?”让腊梅出乎意料的是,无论座椅还是软榻上都空无一人,她既没有看见李执象,也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女子。此时不应该有个衣不蔽体的女子躺在床上,等着李执象进来便高声呼救吗?
腊梅再次回头确认,她清清楚楚地看着李执象走进了二楼的兰字号房,就一个拐角的工夫,不至于走错房间吧。正当她困惑不解时,忽然眼前一黑,然后她便不省人事了……
“怎么回事?怎么是个丫鬟?李执象人呢?”
埋伏在房门后并打晕腊梅的正是胡妍霜,自从上次花宴的命案之后,她也算是名声尽毁,失去了双胞胎姐姐的陪伴,又被家人禁足,只能日日抄经装作悔罪的模样,实则对佩玖的愤恨是与日俱增。
幸好被困在宫中的韩王同样咽不下这口气,特意给她递了消息,以需要她办事的名义解了她的禁足。于是胡妍霜绞尽脑汁、费尽心力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复仇计划,然后又费了些功夫说服顾琬与她合作,特意偷来了东宫专用的信笺,又以顾琬的名义预定了雅音楼的雅间,买通了下人。
好不容易等到李家举办宴会的日子,甚至她都顺利把李执象骗出了门,成功近在眼前了……怎么会突生如此变故?胡妍霜忍不住随手砸了个茶盏,上好的青花瓷顿时化为一地碎片。
“小姐,那李执象恐怕是察觉到不对,逃走了吧……”面对脾气愈加暴躁的小姐,胡妍霜的丫鬟青鸾小心翼翼地说。
“哼,他逃不走,雅音楼虽是顾家的产业,可那老板早就被如梦娘子勾了魂了。好在如梦娘子也盯上了这位新科探花,只要他进了门便是插翅难逃……”想起自已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帮手,虽说目标并不相同,但毕竟殊途同归,胡妍霜又忍不住轻笑起来。
“只可惜小姐没法趁此机会嫁入李家了……”青鸾弱弱地说了一句,其实她更替自已惋惜,毕竟自家小姐坏了名声无法出嫁,她这个丫鬟也没什么好出路。
“哼,就算当不成那李佩玖的小姑子,我也照样能让她身败名裂!”胡妍霜恶狠狠地说道,看起来她对李执象本人没有丝毫兴趣,或许自从那次挫败以来,复仇就成为她心中唯一的执念了吧。
说着胡妍霜戴上帷帽,她穿着一袭不起眼的灰色衣裳,似乎随时都能混入来往人群之中。她招呼青鸾道:“走,我们先出去再准备看好戏!”
“小姐,那……这丫鬟怎么办?”青鸾指了指昏倒在地的腊梅。
“她……”胡妍霜犹豫了片刻,然后嘴角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我记得李佩玖那贱人对身边的丫鬟都挺看重的,上次杀了那丫鬟竟没能成功诬陷她,不如再来一次……”
“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支飞镖袭来,胡妍霜吓得急忙松开了掐住腊梅脖子的手。在她还没看清楚来人之前,花信已经飞身跃起将胡妍霜击倒,然后顺势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背后。
“胡妍霜,果然是你!”佩玖紧随其后冲进了房间,看到屋里只有昏倒的腊梅时,她先松了口气然后一瞬间又紧张起来。
“李佩玖,你这个贱人!”花信本就会武,动起手来自然不是一个弱质千金能反抗得了的,胡妍霜放弃了挣扎,只好气急败坏地叫骂道。
“我懒得跟你废话,说吧,我哥在哪?”佩玖冷冷地盯着她,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嫉恨竟然非要不死不休,她着实不能理解胡家姐妹的脑回路,也不打算费脑去理解了。
“哼,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胡妍霜不假思索地说。
“阿溯,你叫几个人把她押到官府,记得敲个登闻鼓,好让大家都来看看,这胡家的小姐个个疯魔……”
既然从胡妍霜嘴里问不出什么,佩玖只能果断放弃,直接靠自已推理。既然腊梅跟踪到了这里,那李执象应当也在不远处,胡妍霜很有可能并没有见到他,否则她就应该故意透露几句线索,吸引佩玖的注意力,而不是翻来覆去只知道威胁和叫骂。
“你不能这么做……我是胡家嫡女,贵妃娘娘不会放过你的……”胡妍霜胡乱叫喊着,林溯毫不留情用抹布把她的嘴堵起来拖了出去。
“小姐,公子不在这房间里。”说话时花信显然已经把房间内外都检查了一遍。
“话说雅音楼有密道吗?”佩玖忽然问道,“你们殿下挺喜欢这里的,他要培植势力,总得选个安全的地方是吧。”
“这个……”花信迟疑了一下,“我记得隔壁竹字号房是有的,只是一条方便撤离的密道。”
“我……奴婢知道李家公子在哪……”
这时佩玖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这小丫鬟刚刚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被抓走,自已只躲在一旁瑟瑟发抖,一看便是胆小怕事的,现在她居然主动要提供线索,佩玖略带怀疑地打量着她。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奴婢青鸾,现在是二小姐唯一的贴身丫鬟。”青鸾用颤抖的声音说到,“李小姐,二小姐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奴婢也没有活路了,只要你肯帮我脱离胡家,我就告诉你如梦娘子的事……”
“如梦娘子?”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佩玖不禁皱了皱眉,“是谁?”
真相的确如胡妍霜所料,李执象确实在兰字号房间前拐了个弯,走进了隔壁的竹字号房间。连腊梅都能看出那信笺的问题,李执象当然知道这是个陷阱,不过他也有选择赴约的理由。
“雅音楼是顾家的产业,顾家是太子外家,可算计我的人必然来自胡家和韩王一党,既然对方敢选在这里设下陷阱,这说明太子这边有内鬼啊……”
毕竟自家妹妹已经被迫和太子达成了合作,他也不能不为太子考虑,揪出这个内鬼,这样至少在太子面前展现自已的价值,让他不敢对妹妹轻易下手。为着这诸多考量,李执象不惜以身犯险,单刀赴会。
当然,李执象随身带着林溯特别炼制的清凉丸,这可不只是字面上的清凉,而是药效足以使非重伤的休克昏迷之人恢复清醒状态,无论应对迷药还是催情药都不在话下,也算是有备而来。
可就在李执象踏进房门的一瞬间,他突然嗅到一股奇妙的幽香,想屏住气息已来不及,随即便昏迷了过去……
“唉,的确是个俊俏公子,可惜得罪了主上,就不得不让你体会一下这小虫的滋味了……”
在倒下的李执象身旁,身着紫色齐胸襦裙的艺伎叹息道,这位便是闻名京都的花魁如梦娘子。她推开门看了一眼,确认屋外无人后又关上了房门,先按照那人的吩咐从瓶子里取出一颗药丸,喂进了李执象的嘴里。然后她看似随手弄乱了桌上的棋子,只见机关启动,一扇新的门从竹子装饰的墙后旋转出来。
“走吧,李公子。”
如梦吹了声口哨,昏睡的李执象忽然睁开眼站起身来,如梦游一般,他的目光呆滞,只是动作僵硬地跟着紫衣女子走进了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