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碧,是被你杀害的吧。”
原本这只是一句毫无根据的指控,胡妍雪当然想过佩玖会这么说,也做好了反驳的准备,可当认出韩王的玉佩时,她不由得身子一颤,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观的母亲,可胡家夫人亦是六神无主。
幸好推韩王下水的时候她灵机一动,顺手把他腰上的玉佩给扯走了,果然就派上了用场,佩玖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你凭借这块玉佩,用韩王殿下的名义骗了春碧,我想,应该是许诺她进韩王府为妾吧,条件是让她替你做事。
春碧是颜府里的大丫头,她自然有办法提前对酒壶做手脚,故意在午膳时打碎酒壶,弄湿我的裙子,这样才有机会带我去换衣服,让我消失在大家面前。
可能春碧以为的计划是,你会在屋里点上迷香,然后再随便找个男子,污了我的名节便是。然而她没想到,你真正的计划竟是要我背上杀人的罪名,而她才是那个倒霉的替死鬼……”
“等等,你说我姐姐是凶手?可她午膳时从未离开,哪有时间动手杀人!”胡妍霜抓住漏洞急忙反驳道。
“没错,我可以作证,我一直跟两位胡小姐在一起。”顾琬附和道。
“谁说胡小姐要亲自动手了?”佩玖挑了挑眉,“她手里可是有韩王殿下的玉佩,就算是偷来的吧,但她既然可以借此买通春碧,再买通些江湖之辈混入府中刺杀春碧也不算难事吧?你们看,春碧的脖子上中的可是毒针,凶手用的是暗器刺杀,典型的江湖杀手的手段。我只是一个学医的,除非先把春碧打晕再把针刺进去,否则哪有这本事呢。”
“什么,这府里竟然混进了江湖杀手?”程氏听及此处不由得大惊失色。
“二弟妹,此事事关重大,为了府里安全着想,必须立刻彻查。”白氏镇定地说,“还有,今日设宴,韩王殿下也在宾客之列,既然他的玉佩丢失在此处,也该派人去前院禀告一声。”
“禀告大夫人,二夫人,今日韩王殿下身体不适,已经离去了。”白氏的命令也算雷厉风行,派去的仆人片刻便前来回禀道。
“既然如此,这玉佩只能让老爷明日上朝时再转交给韩王了……”
“韩王表哥他……”胡妍雪一时语塞,似乎不知该如何辩解,“不,你这是诬陷,人不是我杀的……”
“李小姐,你说我女儿是凶手,就凭这韩王殿下的玉佩吗?”胡家夫人忍不住替女儿反驳道,“谁不知道是不是你偷的呢?”
“胡家夫人,我家佩玖连韩王的面都没见过,谈何偷盗。”云氏也急忙维护女儿,“倒是你家是韩王外家,关系亲密,谁知道这玉佩是什么情况下给的……”
“诸位且等等,”这时一个沉静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争论,沈栾华款款而来,只见她身后还跟着几个颜家下人,他们押着一个身材高挑的丫鬟,后者低垂着头,“我找到了一个关键的人证,或许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如请各位听听吧。”
“你是……那个弄湿我裙子的丫鬟?”随着那丫鬟抬起头来,佩玖立即认出了来者,当时就是她飞快清理了酒瓶碎片,她显然是个知情者。
“禀告大夫人,二夫人,各位夫人小姐……”那丫鬟跪倒在地,一边泪流一边说,“奴婢春杏,从前随戏班子跑江湖卖艺,故而会些江湖手段,后来戏班解散,卖身为奴后入了胡家。是胡大小姐命令奴婢混入颜家当了丫鬟,再跟春碧姐姐联手弄碎酒瓶,故意打湿李小姐的衣裳,再以更衣的名义将她带入青竹苑,然后奴婢就躲在后屋里用毒针杀死了春碧姐姐……奴婢该死,奴婢有罪!”
“这丫鬟方才试图逃跑,被我撞见了,所以立即叫人把她拦下,没想到果然问出了些东西。”沈栾华一边解释一边拿出了一个绿色的竹筒,“这就是那丫鬟使用的毒针。”
“果然有这种毒针啊……”佩玖凑近看了一眼,“大小粗细和死者的伤口一致。”
“你胡说!”看到春杏的脸,胡妍雪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她激动地反驳道。
“奴婢有证据,这些都是胡家小姐给奴婢的银子,这银锭是特制的,听说是从宫里赏赐下来的。”春杏拿出一个钱袋后继续坦白道,“奴婢犯下了杀人罪行,这才如梦初醒,故而不敢袒护主家……”
“怎么会……”胡家姐妹对视了一眼,那银锭的确是胡家专属,在场不少人都是听说过的。因为胡贵妃独得恩宠,故而皇帝特意为她打造了一批梅花形状的银锭,用于打赏下人,胡贵妃也赏赐了一部分给自已娘家……可胡家通常也只把它赏给信重的下人,怎么会落到这丫鬟手里?胡家姐妹对一个临时雇来的人如此没有戒心?佩玖不禁觉得有些可疑。
“奴婢唯有以死谢罪!”说着那丫鬟竟然直接朝柱子撞去,她的动作极为迅速,一时无人来得及阻止,只见她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片刻便没了气息。
“我……”胡妍雪脸色惨白,胡妍霜也没好到哪里去,作为人证的丫鬟居然自杀了,而她们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胡家小姐竟然做出如此大胆之事……”
“连韩王殿下都被她们利用了,真是心思歹毒!”
“胡家人之前就被圣上训斥过,这是死性不改啊……”
“诸位,既然这丫鬟已经认罪,她的卖身契也算在我颜家,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这两具尸体我们会交由官府处理,事后我们也会向各位夫人赔礼。至于刚才这丫头的胡言乱语,还请各位莫要声张……”恢复冷静的程氏迅速地做了决定,“胡家夫人,你们家这两位小姐,就请立刻带回去吧。”
“如此最好不过了,”也许是一连看到两具尸体,丁芰衣的脸色也不怎么好,“这屋里阴气重,不吉利,今日诸位便散了吧。”
“胡小姐,我爹是佥都御史,平日里最是嫉恶如仇,遇到这种事情他怕是高低要弹劾几句的。”看着胡氏姐妹离去,黄芸故意挑衅地说,后者只能悻悻地瞪着她,却是有苦说不出。
“沈四姐姐,今天多谢你了,”佩玖由衷地感谢道,毕竟沈栾华的出现极为关键,“想不到你今天帮了我两次,妹妹日后必要报答你。”
“佩玖妹妹客气了,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遭人诬陷,伸张正义而已。”沈栾华谦虚地笑道。
“李小姐,”这时袁若英也走了过来,她趁人不注意,悄悄把那块玉佩又塞到了佩玖手里,“这是堂兄给你的东西,人情我替他还了,但东西你还是自已收着吧。”
“袁小姐仗义相助,佩玖在此谢过了。”
“佩玖啊,想不到这宴会竟惹出这么多事,你没事就好……娘真是担心死了!”云氏长叹了一口气,“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娘,让您担惊受怕了,是女儿的错。”佩玖安慰道,这时她瞥见颜缣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娘且先等等,等我跟缣缃姐道个别……”
“佩玖,”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春碧和那不知名的丫鬟的尸体也被拖走了,颜缣缃才抓住佩玖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春碧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缣缃姐……”看颜缣缃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尽管有些不忍,佩玖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全盘托出,“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春碧确实被人买通了,否则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把我带到棠梨院。”
“可是为什么呢?”颜缣缃依旧无法接受,“她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了钱?还是说她真想给韩王作妾?”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你不是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嘛,春碧若是跟着你陪嫁,便没有做妾的机会了……”佩玖绞尽脑汁地想找一个能让颜缣缃接受的理由,“从这个角度想,她也没完全背叛你啊,好歹……她这毒计是针对我,又不是害你……”
“你我就如亲姐妹一般,害你不就等同于害我吗?”颜缣缃忍不住哭喊道,不过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等,你刚才说……三叔和安阳公主在棠梨院幽会,还被绿姐儿撞破了?那现在绿姐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