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佩玖,我当真不知道观尘他会对袁小将军下蛊……”
任凭墨京元如何解释,佩玖只是呆坐在屋里不动,她的眼前开始浮现与袁琮从相识到数次相遇的种种:从替她去空山书院送信,到被贼匪追杀时及时解围的,再到北疆御敌的并肩作战,然后是袁琮最后的质问……是啊,他们怎么可能没有缘分呢?无论如何,她都亏欠袁琮太多了。
佩玖本以为自已可以独自破解观尘的诡计,甚至还狠狠拒绝了袁琮的一片痴心,就是希望他一气之下不再理会自已,也就不会卷入这危险之中了。结果观尘看准了她的弱点,还是把他牵扯了进来,佩玖只觉得愧疚万分,也不知还有没有弥补的机会。
“佩玖,你听我说,要救袁小将军也不难。”墨京元还在自顾自地说着,“现在母蛊在观尘手里,只要找机会拿到它不、只要直接毁掉母蛊,子蛊也会自行死亡,自然无法对人造成伤害了。现在观尘也算是与我们结盟了,他不可能处处防备,我们总能找到机会……”
“墨公子可真是善变!”
佩玖忍不住打断了他,说实话她的确佩服墨京元的口才,为什么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提出如此有说服力的主意呢?佩玖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这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她不能和观尘硬碰硬,唯有以智取胜,可墨京元的人品实在让她不敢信赖了……
“你先是欺骗我和袁琮,借我们之手替你报仇雪恨,后是跟观尘暗通款曲,把我绑架至此,现在又想背弃观尘……便是三国时的吕布见了你也要甘拜下风了吧!”
“不,不是这样的……”墨京元急切地解释道,“我说过我要保护你,既然观尘对你不利,我当然可以替你除掉他。”
“这是说为我能做一切事情的意思吗?”佩玖冷笑道,她直视着那双深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那我要你放弃北狄的王位,陪我回归大齐呢?”
“我……”墨京元终于无法立刻作答,他沉默了一会,神色有些黯然,但还是坚定地说道,“对不起,只有这件事我做不到,我身上流淌着北狄王室的血,这是我的使命,我不能背弃我的家族,更不能背弃我的国家。”
“那我也不能背弃大齐,哪怕你强行把我绑来也没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就想不明白吗?”
佩玖忍不住直接反问道,在她看来墨京元也是个聪明人,怎么跟远在京城的太子一样,死活放不下对她的执念了?还是说,无论哪里的皇室都有这种看不起人的自负毛病?
“佩玖,我知道你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但我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你会明白我的用心……”墨京元坚持道,“再说只要等我上位,我会努力修复两国关系,你不必因为背弃大齐而为难。”
这话说得轻巧,可大齐与北狄长年摩擦不断,想要修好岂是墨京元一人的努力能做到的?恐怕至少也要一辈子吧。
听墨京元的意思似乎是要囚禁她一辈子,慢慢消磨她的耐心,耗到她妥协为止,佩玖简直不寒而栗。苍天呐,她为什么会被这样一朵烂桃花吸引呢?真是好奇害死猫,果然光看话本子还是无法在男女情爱中游刃有余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说说怎么救袁小将军吧。”佩玖飞快地转移了话题,“按理说观尘也是你的师傅,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背叛他吗?为了女人就背叛师长的人如何可信?”
“我和观尘虽有师徒之名,但归根结底只是交易关系,又不像你和东方先生那样……”墨京元冷静地解释道。
“你说你曾经经脉俱断,结果被一位高人所救,这高人是观尘吧?他对你可有救命之恩,你就这样忘恩负义?”佩玖好奇地问道。
“他救我也是为了利用我罢了,”墨京元露出一个苦笑,“你也知道,观尘精于命理相术,他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不凡,觉得我能为他所用,这才救下了我。而且,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
“那日你替我驱除了蛊虫,可其实我身体里还有一种奇毒,名为蜃月,这就是中毒留下的标记……”
说着墨京元挽起衣袖,露出右臂上方一小块弯月形的印记。
“这毒平日里于身体无碍,可每到满月之夜便会发作,使人浑身疼痛,宛如虫蛇啃噬,只有服用解药才能控制。这解药只有观尘会调,归根结底他就是靠这个控制我们的。不过玄天会的信徒们被洗脑太严重了,便是偶尔晚服了解药,察觉身体不适,也只以为是自已修行不够所致。”
“那你背叛他岂不是……自身难保?”佩玖不禁瞪大了眼睛,既是惊讶于墨京元的遭遇,也震惊于观尘还能制出自已无法察觉的毒药。
“这不是还有你吗?”墨京元只是温柔地看着她,“我偷偷留下了一颗解药,我的医术不精,也研究不出具体成分,但换作是你应该能配出相同的解药吧。”
“你还能偷藏一颗……那你蛊毒发作的时候怎么办?”佩玖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
“无妨,上次我不是给过你使人疼痛万分的毒药吗?”墨京元的语气依旧风轻云淡,“我自已是靠以毒攻毒对付过去的,说什么痛得生不如死,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你……真是疯了……”
尽管之前袁琮抱怨说墨京元总是卖惨骗取同情,可佩玖还是忍不住心疼,毕竟他所遭受的一切皆非常人所能承受……如果他们还是从前的关系,佩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帮助他,可现在有了身份的隔阂,她便需要慎重考虑了。
“墨京元,你帮我对付观尘,拿到母蛊。我会替你配置解药,当然,能彻底驱除你体内的蛊虫更好。这是我们的交易,交易结束之后我们就两清了,你可答应?”
“佩玖,你一定要和我撇清关系吗?”墨京元的神色有些不悦,“再说我的毒无所谓,可你是一定要救袁琮的,这交易好像不完全公平吧……”
“那你是要和观尘一样威胁我了?”
佩玖直视着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墨京元如此强势的一面,此前的他总是谦恭有礼的,甚至是过分卑微的……唉,果然都是伪装而已,记忆中那个墨京元已经不会回来了,物是人非,佩玖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眼泪竟不自觉地淌下来。
“不,我……佩玖,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墨京元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他再次伸手去擦佩玖的眼泪,“我说了,我会想办法解决一切,你就安心地留在我身边好吗?”
“你先答应我拿到母蛊……”这次佩玖没有回避,她注意到了墨京元的变化,看来适当卖惨是有用的,无论如何能暂时把他策反过来也是好事,“袁琮一直把你当朋友,便是身份不同也该堂堂正正去战场上决斗,无论如何,你不该暗害他的。”
“好,我答应你……”
“那具体要怎么做?”佩玖着急地问道,“观尘有自已的药房吗?他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哪里?”
“观尘平日配药都是在自已房里。”墨京元解释道,“不过他平时经常带着一个黑色的药箱,他配置的那些厉害的毒药应该都放在里面,只是他的房间不许旁人靠近,就连玄天会的人都不能进……”
“那我们也得找机会把这药箱偷来……”
“你先给我两天时间,等我先解决掉乌拉尔王再说。”墨京元说着又补充道,“你放心,蛊虫至少也要近距离接触才能惑人心神。现在观尘也忙着帮我巩固势力,一时抽不开身,袁小将军暂时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