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程颉。」周僖温柔地拍了拍程颉的肩膀,示意他宽心:「夙楼主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夙寒霖的目光在程颉的身上停滞了半晌,带着笑意问道:「若是在下带小殿下寻到了东河逆党,小殿下又该怎么做?若未出错,仅凭小殿下带着这些人,可有计策,将逆党一网打尽?若出了错,叫我等一行被逆人生擒,小殿下又可有计策脱身?」
她不曾想过。
自第四次重生以来,周僖一直在同白明卿进行赛跑,生怕迟了一刻,便会满盘皆输,重蹈覆辙,而她未知,还会不会有第五次,第六次重生。
在明知有东河旧部扎根的情况下,加上御园程颉行刺,她过于着急,着急得想要找到东河旧部,一网打尽,而一路走来,她根本没有细细考虑过。
「这并非她应该考虑之事。」程颉替周僖说道,而一侧铁青衣却若有所思,有言未发。
「是吗,小殿下不应该考虑吗?」夙寒霖的此番眼神比起热烈,却满满充斥着质疑和逼迫:「您贵为帝女,在下也好,两位将军也罢,充其只是你的羽翼,听命于你,受命于你——我可听闻,小殿下有从龙之心,若无法解决眼前困境,只怕将来,也难以服众罢。」
「你僭越了。」铁青衣开了口。
「哈哈哈哈……是不是僭越,小殿下心中自有决断。」
「抱歉,我确实,没有深思熟虑过。」周僖微微低了头,烛光投在女子的侧脸上,显得温柔而静谧。
「实则,还有更稳妥的方子,若只是向京都的陛下交差的话,我可随你们回去,呈上逆党生发的证据,由陛下出兵,彻底剿灭逆党。」
「不行!」铁青衣率先打断了夙寒霖的发言,却没有说出具体的理由。
「哦?」夙寒霖挑了挑眉头:「莫非,铁将军自有计策?」
「我赞同。」程颉难得和铁青衣站在同一战线:「殿下,戈壁荒漠之地,生死未知,您实在不宜涉足。」
夙寒霖和程颉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如果就这样回宫,能洗刷程颉的冤屈,也能尽大可能地求问,可……难道就这样回头么?
且不论如今白明卿身在何地,只需半个月,半个月便能够抵达戈壁荒漠,若是一鼓作气……
「我不回头。」灯下的少女,带着异常坚毅的神情,周僖的眼神定格向屋内的地图上,仿佛在绘制着未来理想的蓝图,她相信,终能达成所愿,而在此之前,自然也无所畏惧!
「我要亲手,粉碎东河逆党的希望,也会护住你们每一个人。」
有什么可怕的呢?起死回生这等逆天之事她都能做到,更何况是还没成形的东河逆党,她不能再耽误任何一刻的时间,即便这一世失败,也能护住庆国!
「有小殿下此言,在下便可放心相随了。」夙寒霖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瞧不出他真正所想。
程颉的神情有一些凝重,反观铁青衣,像是松了一口气。
「夙楼主既放心了,该与我们说说如何找到这东河旧部了吧?」
「这是自然。」夙寒霖迈步走到了房间中央的巨大地图前,那地图铺展开来,仿佛能将整个世界的山河湖海一览无遗。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在粗糙的纸张上滑动,触碰在地图上标注为戈壁荒漠的区域,指尖在粗糙的纸张上滑动:「东河旧部的历史,始于南庆之东,其命脉与东河水紧密相连,原本依水而居,以水为生。东河人以其残暴而闻名,信奉适者生存的法则,他们的武艺,无人能出其右。」
夙寒霖顿了顿,仿佛在回味那段血雨腥风的历史:「然而,随着庆国的统一与东河连年的天灾,东河干涸,生源消逝,东河人无奈之下,被迫东迁,隐入了这片广袤的戈壁荒漠之中。如幽灵般消失在沙海里,要想追踪他们的行踪,无异于大海捞针,十分不易。」
他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感慨,同时也透露出对这场挑战的兴奋。
「夙楼主可有办法找寻他们的行踪?」
「引路人。」夙寒霖看向地图上的标记:「此前我做生意,去过一次,有幸碰到了戈壁荒漠的引路人,带我去了他们的集点之地交易。」
「那你可记得具体路程?」周僖问道。
夙寒霖摇了摇头:「这戈壁荒漠地形复杂,又缺乏人气水源,四面临沙,没有引路人,别想进,更别想出。」
「这么说来,我们再往东走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程颉又重新擦拭起剑来。
「在下倒有办法,只是,这就要依靠小殿下了。」夙寒霖笑着看向周僖。
「此话怎讲?」
「我这儿有道消息,戈壁荒漠、东河的二少主,今年恰好到了纳妾的时候,正广征江湖女子择妾。」
「所以呢?为何要广征江湖女子?」周僖示意他继续说。
「这二少主和在京都当差的那位太傅不同,素来瞧不上一般的女子,又好色极其,每年固定时候征妾,最为关键的是——此人和我一样,爱舞成痴,必要对女子的舞艺进行一番考较,小殿下的舞姿,可是世间少有。」
「不行!」程颉与铁青衣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怎么?舍不得你们的小殿下冒险?可如今,也没其他法子了。」夙寒霖惋惜状地摇摇头。
「夙楼主所出的金玉笺,恐怕也是为了这一刻存在吧?我先前还奇怪,夙楼主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要带我们去寻东河人,只怕,你自已也寻那东河人有事吧?」周僖想了想,说道。
「不愧是小殿下,真是冰雪聪明呢。」
「她不能去。」程颉的眼神坚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在几人面前,程颉的担忧和保护欲毫不掩饰,手紧紧握成拳,几乎掐入掌心,内心的冲突和焦虑愈发严重。
「此举过于冒险,且你金玉楼并非无人可担此任务。」铁青衣皱了皱眉头。
夙寒霖又叹了一口气:「说来去岁,我倒也送过我楼中的美人往戈壁荒漠去——」
「后来呢?」周僖问:「可有见到那东河人?」
「不知。」夙寒霖轻飘飘地说道:「金玉楼倒是收到了那几个美人的残肢,譬如断臂,断腿以及剥下来的美人面,大抵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