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这个偌大的房子,只有他冰冷的一个人。
钟以墨终于教会了顾川怎么爱人,而代价却是永不相见。
再也没有人会在深夜留一盏灯给他。
一个人的夜那么冷那么长,静谧蓝调的世界显得格外冰冷。
屋子里就剩他自已坐在床上看着月光如水洒进窗。
不知过了多久,胃里又翻江倒海的难受他挪动身体,自虐般的不肯吃医生临走时放在床头的药。
顾川一步步向别墅的楼下走去,顾川总觉得钟以墨还在,如果他在,他一定会在一楼的沙发上等着自已回来。
顾川站在沙发前,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双腿已经麻木,针刺般疼痛如潮水般一阵阵袭来。
若是了解他的人看见顾川现在的模样,肯定觉得不可置信。
曾经无论何时顾川的背总是挺直的,像一棵松柏,永远带着傲气向上生长。
但是此时顾川的背影,背竟是微微的躬着。
好像三九寒冬的第一场大雪,压着松柏的枝条,使松柏的枝干微微弯曲。
顾川头一次觉得,爱一个人居然是这么的痛彻心扉,自已是爱着钟以墨的。
是不是以墨这样痛了五年,顾川甚至不敢再往下想。
这一个夜晚,顾川坐在米色的沙发上凌迟般回忆自已与钟以墨的点点滴滴。
钟以墨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已的呢?
在这段感情里,自已从未给过钟以墨什么回应,甚至说没有什么好脸色。
钟以墨一直是被动的那方,自已的一言一行都牵扯着他的情绪。
当时钟以墨嫁过来,是他继母做主,一手促成了这门亲事。
顾川知道这是继母的手段,因为自已如果和门当户对的大小姐联姻,手里的权势便会更大,所以随便捡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给他。
顾川有自信不需要凭靠这另一半的势力去稳固自已的地位,也不愿和继母纠缠,这才半推半就的成了这门亲事。
整整五年,人的一辈子有几个五年。
顾川刚开始很防备钟以墨,认为钟以墨是继母那边的人,一定会在各处给他下绊子。
自然看钟以墨为自已忙上忙下都觉得是不安好心,一律不接受钟以墨的好意。
时间长了,顾川觉得他倒是安分守已,渐渐也不去管他如何了。
时至今日,顾川才真的幡然醒悟,原来一切都是自已错了,错过就不会再回来。
曾经的自已对于感情太迟钝了,如今想来,那些伤人的话语怎么能像钟以墨那样说出口。
现在自已只能在午夜梦回时再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钟以墨死在了顾川情窦初开爱上他的那一年。
房子里还有钟以墨生活的痕迹,钟以墨像小太阳一样温暖着这个冰冷的囚笼。
钟以墨在的时候,是顾川他自已眼瞎耳聋,不肯听不肯看,白白的看着他一腔热血付之东流。
但是习惯了温暖的人怎能受得了骤来的冰冷,明明在钟以墨来前,自已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
现在唯一的热源没有了,偌大的房子给他带来的只有没有尽头的冰冷。
顾川在这个沙发上从午夜坐到旭日东升,月光溜走日光闯入。
但是顾川的内心将陷入永夜。
第二天,顾川还是一丝不苟的出现在了顾氏的办公室,开会,办公,一切好像都井然有序的进行下去。
背影还是那么的笔直,冷静的下达指令,游刃有余的处理事情。
顾川不停的工作好像一台不会疲惫的机器,昼夜不停的运转。
顾川用工作不停的麻痹自已,他甚至不想睡觉,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梦里,自已明明就差一点就抓住钟以墨了。
黄秘书敲门。
“进来。”
“顾总,休息一下吧,这样你的身体受不住的。”黄司云要崩溃了,顾总没日没夜的连轴转,自已也跟着熬。
黄司云觉得自已再不睡觉真要猝死了。
黄司云觉得已经很委婉的表达自已需要休息的意愿了,但是还是不敢抬头直视顾川。
办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正当黄司云觉得自已完蛋了的时候,顾川开口了,“你去休息两天吧。”
黄司云觉得自已获得了大赦,赶紧脚底抹油溜走了,关门前还不忘了说一句“顾总也要注意身体。”
顾川看着关上的大门,他不想回家,那里不是他的家,不过是个冰冷的笼子。
他看着那栋别墅,无时无刻会想起来钟以墨。
顾川觉得自已真要疯了,只要他在家他总是会出现幻觉,看见钟以墨还在房子里忙着他自已的事情,犹如生前。
顾川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一切是自已的幻觉,觉得还不如真真正正的疯了算了,最好让他分不清真假,看着钟以墨他心里止不住的疼。
顾川也知道自已的心理或者身体出了问题。
但是他不要去医治,他要清醒着痛,至少现在能看见钟以墨不是吗?即便只是自已的臆想。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顾川以为是黄秘书去而复返。
“进来。”
是楚全,“顾哥…”
顾川抬眼看他,这些天整天泡在悲痛里,现在人在眼前,顾川开始真正思考与楚全的关系。
几乎身边所有人都跟他说他是喜欢楚全的,顾川也从未在意过这些言论。
但是顾川知道,自已不喜欢楚全,他只把楚全当亲弟弟看待。
但是现在想来,钟以墨听到这些言论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也从未站在钟以墨的那边替他说过什么话。
钟以墨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但凡自已为他说过一句话,他也不会沦为谁都能在饭后谈论几句的人。
明明是顾川的夫人地位是何等的尊贵荣耀,但是他这么多年过得却是如此的小心谨慎。
顾川父亲时常提醒他要照顾着楚全。
加上两家又是世交,这么多年利益纠缠不清。
顾川一直把楚全当弟弟看待,这些年也尽力帮衬着,几乎只要楚全开口,他都会给他办到。
但是这样的关系落在旁人眼中就变了味道,钟以墨该怎么自处呢?
钟以墨从没有求过他什么事情,自已也没给过他什么东西。
情侣间的礼物没送过,漂亮的玫瑰花没给他买过,生日礼物是没给他准备过。
生日…他忽然意识到自已不知道钟以墨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自已竟是忽略他至此。
楚全见半天顾川没有动静,就要走上前来。
顾川反应过来,对楚全说道“什么事?”
楚全站住脚步,“顾哥,搜救队那边说找到了钟以墨的遗物。问你什么时候方便,给你送过来。”
“我知道了,我会联系的,你出去吧。”顾川捏了捏眉心。
楚全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顾川明显是送客的态度,也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