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景州家的院子不小,唐芯玥路过的时候也知道看到一个角落,她以为只有薄景州一个人在家。
可是踏进院门,她才看见还有另一个男人正坐在薄景州对面,两个人正在低声争论着什么。
发现有人靠近,两人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眉头微皱,透露着警戒。眼神沉稳而又充满力量,锐利而又深邃。
发现来人是唐芯玥,薄景州散了浑身的戾气,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问道:
“你怎么过来了?”
唐芯玥本就被两人吓了一跳,听到薄景州凉凉的声音,哽了一下,不知为何,心情忽然变得烦躁起来。
欧云祺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下,起身说道:
“有事你们聊,我们的事情待会再说。”
说着,起身进屋,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唐芯玥感觉自已来的不是时候,好像打断了两人的什么事情,不过既然来了,就长话短说。
唐芯玥朝院里走近了两步,把刚刚在村部说的话对薄景州重复了一遍。
唐芯玥不了解薄景州,也不知道薄景州是否愿意配合,但想到中午的事情薄景州也没有拆她的台,想必他也不会为了维护吴大河和吴招娣拒绝自已吧。
果然,唐芯玥说完,薄景州轻轻地点了点头,说:
“嗯,知道了。”
唐芯玥不想自已声音太大,被别人听了去,所以靠薄景州有点近。
薄景州的声音就在唐芯玥的头顶响起,很好听,低低的,带着磁性。
是唐芯玥喜欢的类型。
唐芯玥的心情一下子又好起来了,弯起唇角,笑着说:
“那我就先走了,中午的事谢谢你啊。”
说完话,唐芯玥就要走,可是还没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淡淡的问话。
“你要怎么谢?”
唐芯玥差点被自已的脚给绊倒,踉跄了一下,回头,就看见薄景州刚刚收回去的手。
再抬头,薄景州依旧是面色冷淡,就好像刚刚是自已的错觉。
唐芯玥想自已好像确实应该表达一下谢意,就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请你吃糖?”
薄景州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随后说:
“不用,先记着吧。”
看着唐芯玥出去的背影,薄景州的眉头都快拧成个疙瘩了,满脸都是懊恼之色。
欧云祺见人走了,来到薄景州身边,见他这副模样,奇怪问道:
“是上次那个姑娘?怎么?你喜欢她?”
薄景州心底叹气,面上不悦。
“没有,你别胡说。”
“那你一副苦恼的样子干嘛?”
薄景州抿紧了唇不再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没好气地问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我家里没地方给你住,而且我也很忙。”
“你真不考虑跟我回去?首长因为你的事都气坏了,听说在家里还和夫人吵架了,吵得挺凶的。”
薄景州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递交了转业申请和调动申请,随便选一个给我签了就行。”
欧云祺气得不行,抓了抓头发,有些气急败坏。
“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年在部队你吃了多少苦我是一直看着的,好不容易干到这个位置,你就这么放弃了?再说首长,这么多年对你这么器重,简直把你当亲儿子……”
“够了!”
薄景州忽然就怒了,眼睛都有些发红,正想继续说点什么,眼神瞥见顾菀清从外面回来,敛去了身上的怒气,低声对欧云祺说:
“我妈回来了,不要再说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劝我。”
欧云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也是拿薄景州没办法,这么多年的战友,他太了解薄景州的倔脾气了。
顾菀清进来,她是第一次见到欧云祺,有些诧异,询问的目光看向薄景州。
薄景州没打算介绍,直接拽着欧云祺出了院子,一边走还一边低声警告:
“我警告你,关于部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在我妈面前提,否则,以后咱们两个也别再见面了。”
欧云祺再气也只能忍着,看着紧闭的院门,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欧云祺这次来没有开车,是坐火车到了县里,又搭车过来的。
现在要走,只能靠两条腿了。
不过对于他们军人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只不过,欧云祺阴沉着脸离开的样子,被村里人瞧见了,给那些背后爱嚼舌根的婆子婶子们又增加了一些素材。
吴大河的事情闹得有些不太好收场。
虽然没有当场捉到吴大河和吴招娣掰苞米,但是刘婶子一口咬定他们是惯犯,还言之凿凿地说起上一次的事情。
即便有刘淑敏出头为吴大河据理力争,可刘婶子这回也不知怎么,就是咬着吴大河不放。
刘淑敏气得上头,但是拿刘婶子还真没啥办法。
刘婶子家里没有任何可以让她拿捏的把柄,况且刘婶子还有个儿子在镇上上班,好像就是那个什么委员会的,虽然和刘婶子关系没那么好吧,可怎么也是亲儿子,刘淑敏也不敢把刘婶子一家往死里整。
他们在村部一直吵吵到天黑也没个定论。
正当唐芯玥以为,这件事情就会这么稀里糊涂地放下的时候,吴大河趁着唐芯玥从河边洗了衣服回来的时候,把人给堵住了。
唐芯玥没有和张秀萍一起,她冲了澡之后天色不早了,张秀萍累得已经倒在炕上了。
唐芯玥看着脏衣服有些受不了,不想第二天再穿脏衣服,就借着昏暗的夕阳独自去了后山的小河边。
回来的时候,路上就已经很少有人了。
吴大河忽然从暗处冒出来,吓了唐芯玥一跳,她下意识就攥紧了手中的搪瓷盆,想着如果吴大河再敢靠近她,她就一盆先敲在他脑袋上。
但是这一次吴大河没有靠近,而是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说:
“芯玥,你咋这么狠的心呢?跟着她们一块诬陷我。”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吴大河脸上的神情已经看不太清了,但是听语气满是受伤的黯然。
唐芯玥在心里嗤笑,但不说话,只冷冷盯着吴大河。
吴大河心里生气,但是想到吴永贵的话,还是继续轻声哄道:
“芯玥,你别生我气了,这样,明天你去和刘婶子说,你是跟我吵架闹脾气才说的那话,好吗?而且,我知道你念过书,有文化,下一次有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名额,我让我爹给你留着,我让你去念大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