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唐芯玥倒吸一口冷气。
后脑勺灼灼的疼痛令她瞬间就出了满头的冷汗。
她竟不知,人死了也会感受到这么深刻的痛楚。
唐芯玥幽幽叹了口气。
自已明明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女,是人人羡慕的集团千金,好似受尽宠爱。
可谁知,在那个家里,她除了衣食无忧,哪里得到过哪怕一丁点的疼爱?
本想着大学毕业找个人嫁了,也能拥有个属于自已的家,能够脱离那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可别说自已找个对象了,就算是没有感情基础的企业联姻,爸妈都是不许的。
唐芯玥心里一片悲凉。
也对,他们心里清楚,自已的心是绝对不会向着他们的,怎么可能放自已找到新的靠山。
留在家里还能在公司给他们当牛做马去卖命。
唐芯玥本想着忍一忍就算了,再怎么也是她的家人。
可是她也是个人啊。
她连续工作了两个月,她扛不住,病倒了。
就这样,她那个废物弟弟还在家里指责她,说因为她的缘故,公司损失了一个大订单。
唐芯玥气不过,和唐亮吵了起来。
唐亮一气之下打了唐芯玥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唐芯玥本就虚弱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朝着身后的豪华鱼缸倒了下去。
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爸妈的说话声。
“小亮你怎么这样呢?怎么这么不小心?”
唐芯玥的心里想,妈妈对她还是有一点疼爱的。
可下一瞬,唐芯玥身上的血液就彻底冷了。
“哎,你别说小亮了,现在赶紧想想怎么办吧?她只能是自已不小心摔倒死的,不能和小亮扯上一点关系。”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就是可惜了,白养了她这么些年,这毕业也没多少年啊,就这么没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当年抱她回来的时候,不就是因为你怀不上孩子吗?这不也是因为抱她回来才有的小亮吗?也不算亏。”
“对,你说得也对,本来也就是个赔钱货。行了,小亮你赶紧出去玩几天,等我和你爸处理好了你再回来。”
……
声音越来越远,唐芯玥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留恋都没有了,彻底陷入了冰冷和漆黑。
唐芯玥本以为自已就这么死了。
可是现在她却又睁开了眼睛,又有了知觉。
唐芯玥挣扎着坐了起来。
可入目的一切却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唐芯玥正坐在一个乌漆嘛黑的小屋子里,墙壁凹凸不平、麻麻赖赖,她伸手摸了一下,好像是土胚房,再用手抠一下,竟抠下来一小块土坷垃。
窗户很小,也不是她熟悉的塑钢窗,是已经糟烂的木窗框,其中一块玻璃已经碎了,新鲜的空气从那里透了进来。
破旧的木板门象征性地掩着,阳光从门板的缝隙里透进来,照得屋里的灰尘都舞动起来。
借着昏暗的光线,唐芯玥瞧见屋子的一角零散地堆放着一些老旧的农具,这些她只在课本上见过。
唐芯玥再低头看看自已,她正坐在一堆杂草上,身上是补丁摞着补丁、旧得看不清颜色的衣服,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布鞋。
唐芯玥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又轻呼了一声,嗬,肿的老高。
唐芯玥的头更疼了,好像还有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在乱窜,她想要冷静下来理清楚,可是外面的人并不给她这个时间。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同时还伴随着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上面三令五申让注意分寸注意分寸,怎么还像以前一样把人往死里搞?我告诉你,出了什么事,我可保不住你,现在可不像以前了。”
说话的人声音沙哑、语气严肃,带着些许威严,听起来大概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另一个年轻点的声音带着些不服气,犟道:
“之前不都是这么干的吗?不都是按照上面的指示办事的?现在咋就不一样了?再说了,昨晚……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爹,我咋可能这么对她呢?”
年长的声音响起:“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先前那场运动都闹成那样了……”
“闹成那样,不是都撤职了吗?那不是说明上面的政策没变吗?不会有事的。就是这么一来,她说不定就恨上我了。也不知道昨晚到底是谁挑事,让我揪出来,我肯定废了他。”
年轻的男人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里满是懊恼和愤怒,说话间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啧,瞅你那点出息!总之,你给我消停点,轻点闹。现在别说镇上和县里了,就是市里也没什么人这么搞了,上面都不搞,咱们搞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年已经有两位领导人去世了,谁知道以后会咋样呢。”
说着话,两人来到门前停下,咣啷啷打开了门外毫无作用的锁头,刺眼的阳光就这么直接照在了唐芯玥的脸上。
黑暗中的唐芯玥不适应这么刺眼的光线,抬手挡了一下。
稍微年长的男人面色有些黑,板着个脸看起来严肃得很,他弯腰放下一个铝饭盒,说:
“唐知青先吃些东西吧,昨晚的事是个意外,没控制好局面。不过,你的问题还没有调查清楚,如果情况属实……”
男人刚一沉吟,旁边的年轻男人就立马把话接了过去。
“芯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管牛莉莉说的是不是真的,有我保着你,都不会有事的。还有,昨晚的事……真不是我做的,你别记恨到我头上啊。”
年长的男人叹了口气,背着手说:
“行了,先这么着,等等看上头怎么说吧。”
说完,男人不再停留,伸手薅着那个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年轻人就要走。
可人还没出去,外面就又闯进来一个人。
唐芯玥敏锐地注意到,那父子俩的脸色都变了变。
来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身上的衣服板正干净,袖子上戴了一个红袖箍,看起来还是个干部。
进来后,女人狠狠瞪了父子俩一眼,这才说道:
“唐芯玥的问题还没交代清楚,队长,今晚是不是还得继续开大会?”
年长的男人张嘴刚要说话,就被女人打断了,继续说道:
“队长,现在这个时间刚刚好,大家伙也都吃了晚饭,我已经派人去挨家挨户通知了,相信他们马上也就要到了。你们俩在也正好,赶紧把人带过去吧。”
说完话,也没等父子俩动手,女人弯腰上前一把就薅起了唐芯玥。
女人的手十分有力,抓得唐芯玥胳膊生疼,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拽了起来,踉跄着被拉出了仓房。
混乱间,地上的饭盒被踢翻了。
里面是一块红薯,和一个粗粮饼子。
唐芯玥头昏脑涨地被女人拉扯着,身后是那父子俩絮絮叨叨的声音,耳边又是女人骂骂咧咧的噪音,她的头更疼了。
唐芯玥其实已经有点明白了,自已这是穿书了。
来到了一本描写七零年代的小说中,自已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唐芯玥。
只不过,她在这个故事中只是个存在感不高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