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治猛地一拍惊堂木,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整个大堂都为之一颤。与此同时,台下的衙役们也齐声高喊,手中的杀威棒更是狠狠地戳向地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随着这阵动静,此案终于正式开堂审理。首先由周江高声宣读告状的状书,其声音洪亮如钟,响彻整个大堂。面对指控,任维初一一对之做出回应,口若悬河,条理清晰。
双方在朝堂之上激烈辩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已过了半个时辰,但仍未分出胜负。然而,士子一方却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难以自证清白;加之得不到朱国治的支持,他们渐渐处于下风。
看着眼前的局面,周江心中暗自叹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禁懊悔当初没有听从朱万通的建议,先行收集一些证据再来公堂。如今这般仓促上阵,自已可以说是毫无准备,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朱国治此时更加不敢放人,他怕士子们回去搜罗证据,继续将这群士子收监在牢房之中。而任维初因是地方官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收监,于是放回吴县。
朱国治终日愁眉苦脸、闷闷不乐,心中思忖着到底应该怎样去解决眼前这群士子带来的棘手问题。正在他忧心忡忡、束手无策之时,忽然有下人前来禀告,说是他的侄子朱万通到访。朱国治闻言,不禁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朱万通啊朱万通,你这次可是给我招惹来了一个大麻煩!这些士子们如此闹腾,事情已经闹得这般不可收拾,叫我如何收场才好呢?”
原来,这朱万通之前不仅贪污了周江的九千八百两银票,还敲诈勒索了整整十万两银子,自知理亏心虚。然而此人却也十分狡黠聪慧,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连忙回答道:“叔叔莫要担忧,依小侄之见,这群士子本来就是犯法之人,您何不直接将他们严惩一番?把他们统统拉出去砍头示众,这样一来,不就能高枕无忧、安心度日了吗?”
朱国治听后,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法言喻的苦笑,反驳道:“若只是因他们检举揭发官员的不法行径,便要对其施以严刑峻法,乃至判以极刑,那这般做法又该如何拿大清朝的律法去跟天下人解释清楚呢?”
朱万通听后,先是嘿然冷笑一声,接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屑和嘲讽之色。然后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二月初四可是先帝驾崩、举国哀悼的大日子啊!这些士子们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暗中勾结串联,不仅跑到文庙大肆哭闹喧嚣,甚至还前去滋扰巡抚府邸,简直无法无天!这显然是有意挑选在先帝的哀悼日闹事,惊扰了先帝的英灵。他们这样做莫非心怀不轨,企图谋反不成?”
朱国治闻言,顿时恍然大悟,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对啊!如果以串通谋反的罪名告发他们,那么这江宁府以后就能太平无事了。”想到这里,朱国治连连点头,表示对这个主意非常赞同。
“侄儿啊,你大可放心收集他们的罪状,此外,但凡涉及此案者,一个也别想逃脱!”
“遵命,侄儿定当全力以赴,为叔叔效犬马之劳!但侄儿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叔叔事成之后,能将我表妹赐予侄儿。”朱万通甚是狡黠,岂会无缘无故地帮忙,他先把条件摆出来,如此一来,朱国治才会对他放心。
“好,只要此案告破,你表妹定然归你!”
朱万通得到朱国治的许可后,立刻着手收集士子们的罪状。
他贿赂了一些与士子们有过节的人,让他们出面指证士子们有谋反之心。
同时,他还指使手下在民间散布谣言,说士子们意图颠覆朝廷。
一时间,江宁府内人心惶惶,人们对士子们的信任度大大降低。
朱国治眼见时机已然成熟,便再度升堂问案。只见他将所搜集到的罪状逐一罗列而出,言之凿凿地宣称这些士子暗中谋划造反之举,其罪行实乃天理难容、罪大恶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污蔑与指责,周江和金圣叹等众人惊愕不已,他们据理力争,竭尽全力为自已辩解清白。
然而不幸的是,那十八位身陷囹圄的士子在此期间遭受了严刑拷打与残酷逼供。
"给我打,狠狠地打!"坐在椅子上品着茶的小吏恶狠狠地吼道。随即,一条皮鞭如毒蛇般迅猛抽出,无情地抽打在姚刚那早已伤痕累累的身躯上,每一鞭都带着凌厉的劲道,让人毛骨悚然。
此刻,姚刚被悬吊在一根粗粝的木头上,身体摇摇欲坠,几近昏厥。然而,小吏却并未罢手,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姚刚身后,猛地张开嘴,将一口滚烫的茶水喷向姚刚血肉模糊的背部。刹那间,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姚刚痛苦地尖叫起来:"啊!"
面对如此残忍的折磨,姚刚紧咬牙关,强忍着剧痛,但眼神依然坚定。小官吏见状,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到底招还是不招?谁是造反的主谋?"尽管身体已如风中残烛,姚刚仍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官爷,你凑近些,我有话要说。"
小官吏听闻此言,心中暗喜,以为姚刚终于屈服,便满脸堆笑地凑上前去,得意洋洋地说:"哼,早点认罪不就免受这些皮肉之苦了吗?"然而,就在他靠近姚刚的一刹那,姚刚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小官吏的脸上猛啐一口,愤怒地骂道:"呸!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狗官,这朗朗乾坤之下,难道就没有天理国法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犹如晴天霹雳般打在了小官吏的心头,让他措手不及又恼羞成怒。只见他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他气得浑身发抖,顺手抓起桌上的茶碗,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姚刚狠狠地砸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那茶碗如同炮弹一般飞射而出,不偏不倚正砸在姚刚的脸上。刹那间,鲜血四溅,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花绽放在空中。姚刚的脸上顿时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紧接着,小官吏气急败坏地咆哮起来:“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给我上夹棍!”他的声音震耳欲聋,在牢房里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
一旁的狱卒们听到命令后,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迅速跑到墙边取下夹棍,然后快步走到姚刚面前,将那冰冷坚硬的夹棍套在了姚刚的双手之上。两个狱卒站在两侧,同时用力一拉,夹棍瞬间收紧。
姚刚痛苦地尖叫起来,声音响彻整个牢房。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巨大的疼痛让他无法忍受,眼前一片模糊,随后便再次晕厥过去。然而,此时的小官吏却毫无怜悯之心,依然恶狠狠地盯着姚刚。
殊不知这手指连心,夹棍一旦使劲,所带来的痛苦绝非常人所能承受。随着夹棍越收越紧,姚刚的十根手指纷纷断裂,鲜血从中流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地面。那惨烈的景象,让人不忍直视。
惨不忍睹的酷刑之下,有些人实在无法承受痛苦折磨而被迫屈服,不得不承认了那些虚假罪名。于是乎,在这场冤案的审判过程中,金圣叹被指控写下《哭庙文》成为主谋,周江和朱时若为从犯;不仅如此,更有近百位无辜之人也受到牵连被捕入狱——所有这些都仅仅源自那份被迫捏造的口供。整个哭庙案的审讯持续了将近半个月之久,期间风云变幻、人心惶惶,一场腥风血雨似乎正悄然降临……
顺治十八年三月初四,历时一个月的哭庙案结案,朱国治做出最后的宣判:倪用宾、沈琅、顾伟业、张韩、束献琪、丁观生、朱时若、朱章培、周江、徐玠、叶琪、薛尔张、姚刚、丁子伟、金圣叹、王仲儒、唐尧治、冯郅十八人被判死罪,斩首示众,另外一百零三人判绞刑,向朝廷寄去奏折。
“鳌中堂,门外江宁知府的人求见。”鳌拜的侍卫禀报着。
鳌拜大手一挥,如同挥动一面旗帜,豪气干云地说道:“带他去书房等我。”紧接着,他手持利箭,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认扣填弦,弓弦如满月,箭如流星,嗖的一声,正中靶心。鳌拜转头看向弟弟穆里玛,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问道:“江宁府士子哭庙造反案,你有何看法?”
穆里玛深思熟虑后,侃侃而谈:“天下儒生众多,如繁星点点,而江南士子更是如过江之鲫,数量众多,势力庞大,实难管教。且不说主犯金圣叹声名远扬,如雷贯耳,他们若真造反,江南岂不是要陷入一片混乱,如洪水猛兽般不可收拾?”
鳌拜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这些士子公然挑战朝廷权威,若不加以严惩,后患无穷。”
穆里玛附和道:“兄长所言极是,当以儆效尤。”
鳌拜望向远方,心中暗自盘算,此次江宁府,不仅要铲除叛党,还要借机整顿汉人士子,树立朝廷威严。
鳌拜迈着大步走进书房,目光如炬地扫视四周,最终落在了一名端坐在书房客椅之上的书生身上。那书生一见鳌拜进门,立刻双膝跪地,低头恭敬地说道:“江宁巡抚朱国治大人特派小人前来,向鳌中堂请安问好!”
鳌拜微微颔首,表示回应,随后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语气严肃地质问:“此次江宁府竟然闹出如此大乱子,朱国治对此可有什么说辞?”话音刚落,只见那书生慢慢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向鳌拜身旁,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布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他轻手轻脚地解开布条,露出里面厚厚的一叠银票。接着,他将这些银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然后卑躬屈膝地对鳌拜说:“这是朱大人特意奉上给鳌大人您的岁银,请鳌大人笑纳。”说完,便垂首立在一旁,静候鳌拜的反应。
鳌拜见到银票后,原本微眯着的双眼瞬间瞪得浑圆,眼眸之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舔了舔嘴唇,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朱国治,究竟想要如何处置此案?”
那书生被鳌拜如此凶狠的目光一瞪,心中不禁有些发怵,但还是强装镇定,向后退了几步,挺直了身子说道:“朱大人认为,这些士子竟敢聚众闹事,实在是罪大恶极,理应按照律法从重惩处,以儆效尤!尤其是金圣叹和周江二人,他们竟然率领众人惊扰了先帝之灵,此等大逆不道之行径,必须要将其首级砍下,示众于天下,方能彰显朝廷律法之威严!”
鳌拜站起身来,在屋内缓缓地踱了几圈步之后,猛地转过身来,眼神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语气严肃地说道:“你立刻返回江宁府,将此事转达给朱国治,让他知晓朝廷将会派遣钦差大臣前往调查复核此案。此次行动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差错,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此时此刻,天色才微微泛起一丝鱼肚白,晨曦透过云层洒向大地。一群训练有素的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年幼的玄烨康熙皇帝,向着乾清宫进发。这位新即位不久的小皇帝年纪虽轻,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和气度,仿佛注定要成为一代明君。
每天清晨,康熙皇帝都会早早地起床,前往御门听取朝政。尽管只有八岁,但他已经展现出非凡的智慧和领导才能。随着一声高亢而洪亮的呼喊声响起——"皇上驾到!" 整个宫殿瞬间变得庄严肃穆起来。所有的大臣们听到这声呼喊,纷纷迅速跪地行礼,表示对皇帝的敬意和忠诚。
当康熙皇帝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时,众人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响彻云霄,
康熙帝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之上,他气宇轩昂,不怒自威。只见他双手微微抬起,缓缓说道:“众爱卿平身!”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威严。
听到皇帝的话,殿中的各位文武大臣们齐声高呼:“谢皇上!”然后纷纷站起身子。此时,皇帝还没有亲政,朝政大事暂时由四位辅政大臣负责处理。其中,首辅索尼德高望重,鳌拜、苏克萨哈和遏必隆则辅佐左右。
待众人站直身体后,索尼高声问道:“今日可有紧急奏章呈上来?”这时,刑部侍郎雅布兰从衣袖中取出一份奏折,上前一步禀报说:“江宁巡抚朱国治上疏陛下,称今年二月初四为先帝哀悼英灵的日子,竟有士子金圣叹、周江等聚众百人,公然在文庙哭诉,甚至大闹巡抚衙门,严重冲撞了先帝的英灵,实属大逆不道,有谋反之嫌。现已将首犯金圣叹等一十八人逮捕归案,依律当处以极刑;其余从犯一百零三人也应判处绞刑,请陛下定夺。”
说完,雅布兰便将折子递给一旁的内侍官,转呈给康熙皇帝。康熙帝接过折子,仔细翻阅起来,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在场的大臣们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旨意。一时间,朝堂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