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烟络死在了坍塌的山洞里,罗梦觉带着邱月缘消失了。救出来的女弟子受药时间久的没挺过来,短的要好一点,喝着药能苟延残喘多活几年。周折玉去邱月缘的小院地下室将关起来的弟子放了出来。孙夫人内伤严重,众人在关汜城多待了两天,等她醒来后才准备返程回浮玉。
沧浪门此时群龙无首,傅秋宵年纪轻,根基浅,也并没有什么号令群雄的天赋,好在轻衣执掌门中管事多年,有能力,也肯在此时站出来扶持他。明面上看还能相安无事,暗地里是如何波涛汹涌的,可能就要等送走外人,再关起门来细究了。
此时轻衣带人在城门送孙夫人一行人。傅秋宵这几日关在屋里不大见人,今日竟也还是来了,低头听两方人一阵官方送别。
轻衣隐晦地表示,试药一事既然背后“凶手”都已经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也算对受害人有了交代,希望不要再牵连门中其它不知情的人。就是想浮玉装瞎,别提那事。
孙夫人只说回去要上报陈庄主,至于其它的,她不会多管闲事。
浮玉弟子有些是对内情毫不知情的,有些是一知半解,都知道的也不会多嘴。总之大家一并都懂得“好奇心害死猫”这个道理,不会刨根问底,这次出行就当出来长了个见识,反正任务都被领头的长老和师兄完美解决了。
那个第一批来被邱月缘关在地下室的戏精,叫关闲,趁着孙夫人跟轻衣说话,站在一旁悄悄冲周折玉挤眉弄眼。
周折玉:???
周折玉:“……干什么?”抽筋啊?
关闲小碎步挪到周折玉跟前,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三师兄,那沧浪门少主有话要对你说呢。”
周折玉偏头看向傅秋宵,他依旧低着头,抱剑站在轻衣身边,好像感受到什么,突然抬眼朝这边望了一眼。
见周折玉看他,默默走到一边。
周折玉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答应过你的东西。”
傅秋宵从怀里掏出一个杏色的荷包递给周折玉。缎面很素,装得鼓鼓的,一接过来就能闻道一股清香,像雨后的竹叶。
周折玉拿到手里就想起来这是哪一回的事,眼尾轻挑,笑道:“亏你还记得。”
摸遍了全身上下,也没翻出什么能拿出来送人作回礼的。
“这可怎么办,我好像出来也没带什么东西……不如,等你什么时候来封陵,我请你去逸满楼喝酒。”
傅秋宵本来想开口说“不用”,闻言又闭上嘴,轻轻点了点头。
罗梦觉刺在他眉间的那一下,给他留下了一颗永久的红痣。
孙夫人在不远处示意周折玉要走了,他们便也没再多聊。周折玉匆匆说了句“再会”,转身回到队伍里。
队伍出城不过一会儿,关闲带着奉敏悠悠晃到周折玉身边。
这戏精跟结巴的奉敏师弟关系居然还不错,两人一唱一和,颇有点“臭味相投”的感觉。
关闲:“奉敏师弟——你知道,那沧浪门的小少主是咱师兄什么人吗?”
奉敏:“什、什么人啊?”
关闲:“相好啊!!”
奉敏:“啊!——”
周折玉:“啊????”
关闲:“要我说,咱三师兄那是什么样的人物?要品性有品性,要身手有身手,德才兼备,还一表人才!虽然家世差了点……但是优秀的师门完美地弥补了这一点点小瑕疵!穷乡僻壤小地方小门派的年轻少主哪见过这种世面啊?情窦初开,头一回动心就遇上这么俊的,那还怎么把持得住啊。而我们师兄呢,每日风里来雨里去,杀过的人比你我吃过的饭还多,心早就比他杀人的剑还冷。可在这个朴素但秀美的小地方,骤然遇见一个热情似火,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美人……真是天雷勾地火,你帮了我来我帮你,一来二去,可不就——”
奉敏:“哦!——”
周折玉:“……你俩放屁能找个别的地方吗?”
关闲:“诶!我可不是乱说,我两眼看得真真的!那沧浪门的小美人来城门送你那眼神,那情谊——都是铁证啊,是万万抵赖不得的!”
周折玉心说放屁,人家一夜没了爹娘,能不要哭要哭的吗?!
关闲见他不说话,只幽怨地盯着他,一拍脑门,急道:“三师兄,你不会只是打个雁食,不想负责吧?”
奉敏:“那、那不行啊!!”
关闲夸张地捂住心口,痛心疾首地说:“那小美人多好啊,要是知道你这么对他,不得伤心死——你是不是担心庄主不同意?额,好像是有点问题……”
这个世界对断袖的接受程度相当可以,毕竟江湖里从来不缺不拘小节之辈,甚至权贵之中豢养男宠,风月之地点小倌和戏子,都很常见,甚至曾被视为风雅风流。相比之下,周折玉的家乡都显得格外封建(指指点点)。
不过,这样的玩闹依旧不是能拿到明面上来的,私底下玩叫风流,但真的要成亲,依旧还是天打雷劈,尤其是有点家底的人家。
真相不能说,周折玉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委婉道:“……他才十五岁啊啊啊——”
“十五岁怎么了。”关闲眉飞色舞道:“那些有钱人家里不就喜欢这种年纪小又漂亮的少年人吗?难不成三师兄你……”
眼见话题要往十八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一视同仁地给每一颗圆润的后脑勺都是一巴掌。
周折玉反应快,身形一晃,躲开了。
可怜关闲师弟正讲得唾沫横飞,被这突如其来的神之一手,打得差点咬舌自尽,自知罪孽深重怨不得旁人,忙捂着嘴骑马跑开,远离了二师兄的视线。
他的结巴捧哏挨了这一遭,眼见逗哏弃他而去,再看二师兄刚正不阿的脸,来不及悲伤和痛斥,连忙也夹着尾巴跑了。
剩下周折玉一个人在风里凌乱。
好歹清白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