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初一很想周五就背上行囊去见方时绪,但她早已答应苏珊今天接她放学。今早出门的时候苏珊还提醒她不要见色忘友,一定要记得去接她。
下了班,许初一刚从幼儿园接到苏西,破天荒地收到许安康的短信,说他已经接苏珊到家了。周一那事,后来许初一过了两天才真打通了繁花的电话,繁花说她已经回到老家,手机看得少了,再加上怀孕嗜睡所以总忘了回人讯息。许初一刚问她老家在哪,繁花说她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随后便挂了电话。
回了家,许初一发现向勤近来脸色总是绷着,她怕打开起她怨天怨地的话匣子,一直视而不见。
等到洗碗时,她随口提了句:“妈,许安康正好回来了,你不舒服就让他送你去医院看看。”
“初一啊,你姐跟你姐夫只怕要离婚了。”向勤跟这事有什么见不得光一样凑近她耳边小声说。
许初一心中在叫好,嘴上故作惊讶:“妈,他俩的日子不一直过得波澜不惊的吗?”
“你先答应我别跟安康提这事。”向勤说着忧心忡忡在她耳边咕叨:“上周日,我跟你爸出去了一趟,在街上撞见你姐在外边跟其他男人勾肩搭背……”向勤欲言又止,顿了几秒才接着说:“我就说你姐夫怎么这么久没来过我们家了,你爸去公司一问,你姐夫根本没去出什么差……”
“你说,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她这是怎么想的?”向勤第一次用一种接近于恳求的语气询问她:“初一,我跟你爸,软的硬的,难听的好听的,都试过了,真劝不动啊!你哪天帮妈劝劝你姐,孩子也都还小,让她向你姐夫低个头,接着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妈,低头也得先有个为什么?别到时候是贼喊捉贼,这事我不清楚我劝不了。”
许初一的话还是往温和了说,向勤就已经神经脆弱得受不了。还没瞒到晚上,这对话就原封不动传进了许安康耳中。他半夜像只鬼冲进许初一的房间将她拖出来,她连件棉服都没来得及套被他拽到卧室的阳台外。
“姐姐的事,你就不能做两下样子?”
“我怎么做样子,难不成还要给姐夫说好话?”
许安康说:“你也不想想他们两个为什么拖到现在都不离婚,是缺了你火上浇油的表态吗?”
“那你觉得还要瞒多久才合适?我看他们早离婚是好事,一些爸妈迟早要知道的事,晚痛不如早痛。”
“许初一,你在内涵谁呢?”许安康觉得她在暗讽自已的事:“我单知道你对爸妈有怨气,却不知道你怨气这么重,连表面的样子都不肯做一点。你心里但凡当她是你妈,你明知道她急,你都不能袖手旁观说出那种话。”
许初一冷得瑟瑟发抖,见他狰狞的面孔就让她倒足了胃口:“许安康,你倒是知道面子这两个字怎么写?你那些事我没全捅出来就够给你们这家人面子了。”
许安康将她往后推了一把,嘲讽道:“怎么?合着你不姓许,全家人都欠了你的,全世界只有你知道替人着想了?”
“这么多年了,我也不在乎你是怎么想的。许安康,我欠谁也不欠你的。你从来没有真正担起过自已的责任,还反过来对我的行为和言语吹毛求疵,我跟你能说什么?”
待她话音刚落,许安康竟推搡着要进屋的许初一,将其关在阳台外。
“你少管我的事。”许安康死死把住门把,站在玻璃门前说道。
“你真不是个东西。”许初一回击道。
“是,我不是东西,你去死吧!”
许初一瑟瑟发抖,用一模一样的眼神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许安康,你才去死吧!你不得好死,你的人生就是败笔,你的爱情,你的事业,你的一切都是败笔!”
……
方时绪接到许安康的电话时,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安康,你跟她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你要么在半小时内接她滚出我家,要么早上再过来给她收尸。”
“不是,许安康,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方时绪马不停蹄赶到许家时,见到坐在沙发上边剥橙子边看电视的许安康后,用更为偏激的语气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许初一穿上方时绪的外套后,本能地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不够暖和,却因她的手已经冷到失去知觉,温度变得绰绰有余。
方时绪让她赶紧上床躺着,她僵在沙发另一端不肯动。而许安康竟始终淡定自若地在看电视,许初一唯想跟他破罐破摔。玻璃茶几上那两排被剥好皮整整齐齐排列的橙子更令她愤恨,她盯着地上那盆晚上苏珊忘了倒的洗脚水,再瞥了眼许安康的头顶,内心几乎是叫嚣着,方时绪在此时拉住她,他说:“许安康,你把电视声音开这么大,就不怕把你妈吵醒吗?”
“管好你女朋友吧。”许安康指着他鼻子不屑一顾地说。
“许安康,你!”方时绪为了稳住许初一的情绪,硬生生地憋出副大度不跟他计较的样子。
……
以前,将许初一从世界斩草除根是方时绪与许安康友情里的重要任务。现今情况反转,在他与许初一的爱情里,许安康成了他主线任务里的超级怪兽。
一路上,许初一始终很冷漠,不与方时绪有任何交流。她眼中是无尽的不解,他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只落得落空的下场。
许初一的灵魂或许气若游丝,而方时绪对她的感知也进入盲区,快要抓不住她。此刻,他明明知道与她的关系有一道光亮的出口,偏偏只能置于黑暗。
“气我没有帮你?”明知不该这么问,方时绪还是问了。他走在钢索上,总觉得不够了解她,那藏着掖着倒不如敞开了讲。
“你的自由。”她回:“毕竟情有可原。”她又接着补充,态度生分,语气凉薄。
许初一心想,多可笑,你把情摆在理前,但从不跟我讲理,你的情永远也不优先考虑我。
方时绪见她脸色烧地滚烫,适度将车里热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些,他本意是想哄着她:“你父母对安康的期待一直很高,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几乎不在我面前失态。繁花的事,不是你我也不会发现,但繁花回老家也是他亲自送过去的,他心里自然有安排。我知道,他的蛮不讲理让你吃了不少苦头,但我真的无法对他说出那些难听的话。许初一,我知道你跟安康的关系…”
许初一将他的棉袄脱下来,不耐烦地打断他:“停!方大律师,你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话毫无水平可言。我当然知道,他是你兄弟嘛,十几年如一日的好兄弟。好歹你特意为了我跑这一趟,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才对。赶得好不如赶得巧!还约什么会?吃什么饭?明天我请您,谢恩宴,新的旧的,我欠了你的,你也当行行好,吃完就当一笔勾销。”
方时绪见她刻薄的样子,犯愁地求她:“许初一,你行行好,明天就让我请你吃,新的旧的,我欠你的,你就当可怜我,欠你的账我慢慢还。”
“哼。”他正死皮赖脸摸着她脖子,稍带粗茧的指腹在她的皮肤上刮出沙沙的烦人声,许初一扭了扭脖子,将棉服揉成一团扔到后座:“你算得清吗,就敢放大话。”
“我数学向来很好,你说我能不能算清。”他故作轻松地调侃道。
“幼稚。”她自此并不想再与他多讲什么。
方时绪长吁口气,安慰自已总算度过一次难关。
……
而次日的约会因为段天的生日而临时泡汤,辛娇邀请她们去家里做客。
方时绪一大早还在床上就接到了段天的电话,他边讲电话边抠许初一的脸,力度越来越没有轻重,她睁开眼就看到他那副衰样。
“我得去看看段天。”他说。
许初一等到上午九点,收到他发来的短信:“我这边还没好,你先打车过去。”
“那你什么时候到?”许初一问。
“要迟点。”
他回得潦草,许初一没再继续问下去。正好简叶打电话说跟她中途在地铁站碰面。
“你脸怎么了?”简叶见她第一眼就说,接着越凑越近:“怎么还有指甲印?”
“不小心抠的。”许初一问:“你怎么不跟叶从欢一起?”
“很明显谈崩了啊。”简叶说:“前几天,方时绪说把他约出来了,结果他居然连方时绪的鸽子都放!”
“那你和简十一准备怎么办?”
简叶视死如归地说:“将计就计吧。一来气气叶从欢,二来当替妹妹做了件好事。”
两个人挤进地铁站,简叶一副要晕倒的阵势,许初一腾出只手紧紧扶在她腰后。
“没事,这两天在电话里和叶从欢吵多了,有些气虚。”简叶说:“我听说,付艺打算出国了。”
“是吗?段天呢?”许初一想到段天的疯魔和偏执,不会也跟着一起走了吧。
简叶也惊讶:“辛娇说他最近也没发疯。诶,算算日子,付艺好像就是今天要走。”
“今天?”
简叶好奇地问:“对了,方时绪呢?”
“有急事要晚点来。”许初一说完心里横竖不是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