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们,不好意思,因为本人正在准备两场考试?,得等到四月份再恢复更新,谢谢各位的包容与等待。
希望能尽快以更轻快的面貌与大家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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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的独白】
我常常想,活下去是为了什么。
高二那年的暑假,我做了一次好事,但功名被揽到了方时绪他们身上。
我其实不太关心事实被扭曲成什么样,但许安康在病房里毫不留情地让我不要对段天心存幻想时,我的自尊荡然无存。我其实早就习惯从没有人看重和尊重过我的颜面这件事,但我独自精心呵护的暗恋的种子还没发芽就被暴雨冲垮了花盆,我多少还是伤心。
而断了手这件事,让我在平城第一次收获到了成堆的补品、水果与问候,我想我12岁刚来平城的那天刚好需要这些东西。
我明白这些关照都是出于我爸妈的人情关系,人情在我看来不是圆滑的,而是大家斤斤计较地按照“有去有还”这个计算公式,得到等式的一边,再给出等式的另一边。
那条墨绿色裙子,成了唯一特别的存在,它并不合我的身,也并不是我喜欢的风格,我却觉得只有它是为了我量身定做的。
为了赶车,我姐拉着我的行李箱催促我快点,我路过客厅时并没有看见方时绪的身影。
方时绪,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念起来很是拗口。段天这两个字就很熟练,因为我曾经无数次地在梦想和憧憬中唤起。
回平和桥的火车上,我第一次梦到了方时绪。
很奇怪,以往我梦起段天时,还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同时出现。
可这次,我的梦里只有方时绪,我从梦里惊醒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只隐约记得梦里我和他的手只剩咫尺。
连我都知道方时绪和付艺两情相悦,我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梦感到羞愧。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光景,我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书包,看见那抹墨绿时,不过是卖盒饭的推车从我身边经过,我却像个偷窥的贼被人逮了现行,东张西望地拉上书包拉链。
我想起与段天几乎没有交集的青春时,总有点丧丧的。不知是这股颓丧还是书包,或者是那条裙子,压在我的大腿上时,我竟惊奇地发现,青春的份量里,我与方时绪并不算陌路。
我许多倒霉经历里,居然都能发现他的踪迹,可我从没注意甚至计较过。他扮演的不是路人、不是队友、不是救兵,也不算对手,更像是我一路狂奔急着去赶八点半的上课铃时,在路上不小心磕到的一颗石头或者踩空的一条水沟。
我想起关于方时绪的一切时,忘记了时间,火车已经在我的目的地停下。
我很费力地用一只手拖着我的行李箱,竟想到,像方时绪这样的人,肯定从来没有过这种孤助无援的时刻。
在出站的人流中,我几乎是被推着往前走,我没有时间再去多想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男生了,于是极快地下了一个定义:他是属于许安康的好朋友,和段天一样的未来可期的天之骄子。
我不想让谁发现那条裙子,把它放在了柜子最深处的角落。
因为平城二中开的证明还有我出色的中考成绩,我还是进了平和桥最好的高中,虽然只是普通班,但我心想无论如何,事情即将都要比在平城好上一百倍。
可一切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顺利,手伤像是一个开关,我身体和生理上的疼痛如同一场旷日持久的气象异常:发烧、做噩梦、心神不宁……
我在学校苦撑着,但中秋回去时还是暴露了我的不适。
我姨看我瘦削的脸颊,毅然决然地在学校附近找了份新工作,租了间房,我上了一个多月高三后从寄宿生成了走读生。
中秋前那次月考,考理综时头晕得只够我撑开眼皮,最后我的物理只有二十分。
因为这件事,我的同桌换成了周放,班主任说他是班上理综最好的,特别是物理。
老实说,在此之前,我甚至都没注意到班上有周放这号人存在,我姑姑一直担心我因为性子闷融不进新班级,这下算是验实了。
前桌说:“许初一,放因斯坦老师当你的同桌,你的物理有救了!”
我看到周放的月考成绩单上接近满分的物理时,才意识到前桌并没有吹捧的成分。
因为物理,我想到了段天,周放的性格似乎比我还闷,但他单薄的背影让我好几次差点幻视成了段天,我看着他不容乐观的其它科成绩,心想他比段天还是差远了。
我和周放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不是因为我完全掌握了物理这门学科,实在是繁重的功课在我愈发拉胯的身体面前,我必须要付出超额的集中力。而我外婆,“病急乱求医”给我找些“神医”开的那些偏方,和医院里那些毫不起作用的中西药一样,起不到半点作用。
我的成绩,一次比一次考得不容乐观,深夜在出租房里放下水笔后,我躲在被子里捂着嘴哭到累了才能入睡过去。
等到冬天,期末考试的前一晚,我姨找我谈心。
“你妈让你考完试就去平城,到那边的大医院看看。”
“我不去。”力不从心让我对我父母的怨恨早就很重了,我只是不说。
我姨继续劝我,说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她说,人这漫长的一生中,比起好的考学成绩,更重要是事在人为。
我觉得我挺对不起我姨和姨夫的,我姨为了我搬到学校附近,我姨夫不得不在家里照顾我表弟表妹,但他不仅毫无怨言,还一周两次地从乡下送菜过来。
我不仅听不进我姨的劝,还自责地想,我要是考不上个好大学,我就真不是人。
期末考的那两天,平和桥下起了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暴雪,我姨夫跟人家借了辆三轮车好不容易把我和我姨接回去。
哦,还有傻站在校门口的周放。
一路上,要不是周放扶着我,好几次我都差点以为我要从三轮车上栽下来。
我才知道,原来周放和我姨夫是一个村的,我姨说他母亲早亡,而父亲是个酒鬼,是个赌鬼,就是没有为人父的样子。
我有些唏嘘,但我和周放着实不熟,我也仅有作为看客的无用的无奈与气愤。
暴雪压倒了电线,也堵住了出行的路,我姨怕我外婆一个人住不安全,这个冬天,我和我外婆都住在了她家。
我没法去平城了,而生日那天一大早,我妈在电话里解释了一番,她为什么回不了平和桥。
“安康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钢琴也练得不太顺利。”
我很不乐意听她说这些话,其实她可以骗我她想来平和桥只是暴雪不允许,可她偏偏连“打算来一趟”的谎话都不愿意说一句哄哄我。
真正快要死的人是我,前途渺茫的人也是我,她们却都围着许安康打转。
我外婆她们还是用心地替我准备了生日饭,姨夫还特意带表弟表妹去镇上给我挑了手链当做生日礼物。
这些片刻地治愈了我,也只有片刻。
半夜,我偷偷从屋里跑出来,沿着我还陌生的乡路,踩在看不清深浅的雪上,下定决心不要再回头。
可我的雄心壮志在我越走越歪的路线上,还只到周放家门口的田渠里边便折乾而终。踩空后我只觉得拔不出腿,加上实在没了力气,我眼睛一闭,心想死了正好。
但周放不让我死,我至今不知道他是如何在大半夜那么快发现我的,暴雪的天气,即便不是大半夜,正常人也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我闭眼的那一刹那,感受到一双手把我往上拽,我像一只萝卜,被周放拔了出来。
我看见眼前的人是周放,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活着。
周放什么都不说,只是累得坐到了地上。
我躺在冰凉的大地上,身上是彻骨的寒冷,可看见了天上的月亮,我突然觉得世界上还有很多纯粹和美好的事在等着我。
“周放,谢谢。”我艰难地坐起来,竟发现他也在仰头看天。
周放说送我回去,我像个伤病被他搀扶着,我们两个一路无言地费力走着,快把我送到家时,他突然说:“许初一,生日快乐。”
我以为自已听错了,但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我还是朝着黑暗大声地说了句:“放因斯坦,也祝你新年快乐!”
还好,没有人被我吵醒,连邻居家那条易惊体质的狗都没反应。
第二天,我发了一场高烧,温度怎么都退不下去不说,我还开始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我只记得我表弟和表妹也在我床边大哭,说:“妈,初一姐不会死了去吧!”
这个年,大家陪着我在镇上的卫生院度过的。
大年初七那天,我爸妈从平城赶来了卫生院。
我睁眼,就听见我妈对我说:“你姐明天就要上班所以来不了,安康前天和时绪他们一家去冰岛旅游去了。”
我听见许安康的名字就烦,盯着天花板发呆。
而我姨对我妈的态度也不好,气得头一次直接当着我的面就开始指责起我爸妈来。
我外婆也加入了我姨的战队,骂起了我爸那边的亲戚,说我爷爷奶奶那群人就来过一次医院,放了箱快过期的牛奶就走了。
我外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箱牛奶从病床底下拖出来扔到一边的垃圾桶去,骂道:“大冬天的,你们的心比这箱牛奶还要冰凉!”
我爸妈被骂得还不了一句嘴,但我第二天就要开学了,我甚至连爸妈两个字都没叫他们一次,初八那天一大早就求我姨夫把我送学校去了。
即便我已经对我爸妈产生了不屑的情感,但我在学校仍期待着他们会不会来找我。
我等了一天,晚上下了自习回校外的出租房时,我姨说他们中午就走了。
走了就走了,我以为早该习惯了,可这晚我还是失眠了。
第二天,前桌说:“许初一,放因斯坦辍学了。”
我困得要死,以为前桌在开玩笑,但周放的前桌也回头,问我:“你知道周放为什么要辍学吗?”
“不知道。”我有气无力地回道,但心里随即下了判断,心想怕是和周放父亲脱不了干系。
放学后,我姨证实了我的想法,说还没过完年,周放就去他家在新疆的亲戚那里打工去了。
周放就像一颗很小的石子,在命运的洪流里被迫地裹挟到了陌生的不知何处。
我说不出滋味,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这种空落落和青春里的绝大多数的躁动情感一样,因为成绩和理想的差距,被我往后排,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想。
我其实很想考上平城大学,可能是因为在平城念高中时,身边很多同学都以此为目标,也可能是我还对我父母心存幻想,想找一个能骗过自已的理由,以此留在平城……
但这都不重要了,尽管我的身体经历这次大病后,竟意外地朝着精气十足的方向好转,但我的脑子似乎生了一层锈,对学习这件事日益感到费力、难以周转。
这才是重要的事,平城大学和平城一起,将彻底地立在我人生之河的正对面。
我根本难以释怀,以为奋笔疾书可以挽救一切。直到高考成绩摆在我面前,四十分的分差就像一坐我难以攀越的高山。
我妈打电话告诉我,许安康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段天和方时绪又考得多好。
我能考出这个分数,对他们似乎已经是意外之喜。
我变得怨天尤人,假设如果初一和高二那两次我没有离开平城,而是留在一个学校健健康康地念书,绝不止现在的分数。
在我爸妈眼中,我或许没有心仪的大学与专业,他们在电话那头让我按照他们的说法填写志愿,说这是特意问了叶从欢父母后得到的意见。
我听着,但是一笔都没动,我答应了他们,然后随便填了我的高考志愿,而唯一的考量是,离平城够不够远。
我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我妈打电话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听他们的话。我还是一言不发,我外婆看不下去,把电话从我手里拿了过去。
我姨其实也很生气,她觉得我不应该拿自已的未来当赌注,随随便便地选一条路。
可我还能怎么选?许安康的路才叫做精心挑选,难道我爸妈为我临时抱佛脚一次,我就必须要感激涕零地照办吗?
只有我外婆,自始至终别的都不多说,只叫我去了远方也要多记得给她打电话。
只有我外婆,替我即将迈入人生另一阶段的选择表示支持与期待。
那一刻,我大彻大悟地反倒觉得我要感谢命运把我分配给安贵,只有不对平城抱有一丝奢望,我才能彻底摆脱掉赌徒心理。
这个夏天,平和桥高温,但我的身体已经彻底好了,我像头牛,有用不完的力气,奔波在我外婆和我姨家的农田里。
傍晚,我从田里回来,我外婆说我妈打电话过来让我去平城住一段日子。
我说我不想去。
转头,我外婆拿着手机说,我姐找我。
我姐没什么得罪我的地方,即便我知道肯定是我爸妈指使她的,但我还是心软了。
去平城的前一天,我去了趟小姨家,说过一周我就回平和桥来帮她干活。
从我姨家离开的路上,我竟然看见了周放,他比印象里要黑了不少。
我停下来,生疏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周放说:“许初一,听说你要去安贵上大学了,祝你顺利。”
他的祝福虽然美好,但我听起来就感觉很莫名其妙。我姨夫正好追过来给我送我忘带走的袖套,他看见我在和周放聊天,催我天快黑了,让我赶紧回去。
我回头,我姨夫朝我挥手让我赶紧走,而周放也看着我,他突然朝我笑了笑。
我傻傻地回过头,按耐住内心的躁动,好像黑暗不在四周而在身后,不敢再回一次头。
回到家,我外婆突然说起了我以后交男朋友的事,说不光男孩子要好,男孩子的家庭也要和睦才好。
我只觉得我外婆在取笑我,我让她放一百个心,说我整天忙着干活和读书,哪有空谈什么男朋友。
……
“妈妈。”
我被一双软绵绵的手呼住眼睛,小咯醒来第一件事总是先把我闹醒。
而昨晚,方时绪在他爸妈家住。
过两天就是幼儿园开学的日子,这个暑假我们一家三口都在为了能让小咯入学平城最好的学校这件事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