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人生的至暗时刻,人生的光辉时刻。
罗曼罗兰说,真正的英雄主义……
“有些同学,不要以为你们在台下搞小动作,老师在台上看不到……”
许初一的脸唰地通红,心虚地把日记本收起来,罗曼罗兰说的话只能激励她两秒,老师的警告能让她坚挺一整节课。
“别睡了,好好听课!”许初一仗义地戳醒在睡觉的同桌。
“还没下课啊?”同桌擦着口水,把课桌上摞成山的书挪开一部分。他定睛一看,恹恹道:“算了,怎么又是物理课!”又把那些书堆回去,继续呼呼大睡。
许初一除了敬佩还有羡慕,为什么她就不能有睁眼睡觉的技能!
高三数不过来的除了做不出的物理题,还有常常以全市联考进行的考试。
班主任拿来一张巨大的红榜,让每个人把自已的理想大学填进去。
同桌唰唰两下把红榜递给许初一。
“平城大学。”
许初一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那一串一模一样的字,也潇洒地写下四个风流倜傥的大字:平城大学。
……
其实,班主任两周前就交代过每位同学想清楚自已的理想大学,许初一还特意趁着星期天的半天假去了趟网吧。只是发生了点意外,当时,她百度还没打开搜索框,结果几个学校的教导主任来不约而同来网吧抓人,她抓起书包跟着一帮学生逃命似的一窝蜂往后门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继续跟着一帮不认识的学生蹲在路边喘气。
“我鞋都要跑掉了。”有人抱怨。
许初一虚惊一场,就是充的网费还没来得及享用就打了水漂。
“不知道哪几个倒霉鬼被老师抓到了。”有人担忧地说:“不会把我们供出去吧?”
“他敢。”另一个满身腱子肉的男生说,他把校服松松垮垮系在腰间,只看脸成熟得不像学生。
许初一看那人穿着黑色的短袖,蓝白条裤子,是一中的。
……
国庆前一天,班主任号召各科老师至少要布置两套以上的试卷。许初一恭恭敬敬地抱着敬畏之心把试卷和练习题集塞得书包满满当当,同桌把那十几张试卷胡乱塞进课桌,熟练地说:“初一,来的那天借我抄。”
许初一说:“我不会做。”
前桌甩来7、8张试卷,和老师刚发的一样,不同的是上面都写好了答案,还是黑白复印件:“要不要,两块一张。”
“怎么又是一中做过的试卷?”同桌不情不愿地掏出5块钱,我要两张半,许初一心一横,也掏出5块钱,我也要两张半。
最后,同桌慷慨地把自已那两张半留给许初一:“初一,你先抄,返校我再抄。”
许初一替自已辩解:“你别乱说,我是怕做不出来,这叫参考。”
同桌猥琐地看着她:“行,那你返校把你试卷借我,我致敬翻拍一下。”
许初一被书包压得喘不过气,等公交的人挤得跟搬家的蚂蚁似的,她挤进去才站稳。公交开了两站又在一中门口停下,一大波学生跟丧尸似地涌进来。以前放月假两个学校还错开了放假,到了国庆中秋这种大假就调不了了。
司机喊着:“往后面站,上不了的同学从后门进。”
许初一被挤得心肝脾肺肾跟在肚里荡秋千一样,她被淹没在周围几个高她许多的男生圈里。
公交继续开了两站,加上堵车和天热,开开停停,有人受不住吐了,车内乱成一锅粥。
“静彤,有卫生纸吗?”
许初一听出是方时绪的声音,她踮起脚费力地探着头。从夹缝中看到车厢最前面,许安康那堆人都在。司机停车将那位吐了的学生放下去,有些呕吐物殃及到了旁边的人,方时绪眉头紧锁在帮付艺细心地擦校服。
许初一坐到半路时被迫下了公交,有位男生的校服拉链不知怎么勾住了她的头发,她弓着腰被强行拽下车。
她下车才有空间举手扯开头绳:“我都说了等等,你怎么还拼命把我往外拽。”她头皮发痛,冲那男生讲道理。
“你耽误我正事了,同学。”
男生人高马大,浓重的街头气质,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许初一认出他是那天在网吧跟着死里逃生的一员,凶神恶煞的那位。
许初一看他离去的背影,搞不清楚这是哪一站,四周全是正在拆迁的楼房,只有挖机和卡车的轱辘声。
许初一朝男生离开的方向远远望去,竟然看见方时绪一帮人。
“我靠,十一哥在那呢!”六七个男生与她擦肩而过,有的手上还拿着铁棍,满嘴脏话。朝那位恶男的方向跑过去。
许初一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往里走了很久,她在两栋老楼房的过道巷子发现了这群人。她躲在墙角,看见那位十一哥拽成二百五的脸,那群拿着棍子的小弟排成两排站在他身后,有几个还穿着校服,有几个一看就是街溜子。
许初一不知道段天他们这堆三好学生怎么会跟这群人有过节。
叶从欢、霍日白和方时绪站在第一排,段天、卓立岸站在第二排把严静彤和付艺护在后面。许安康站在最后自成一排,他四处张望时发现了许初一。
十一哥放话:“叶从欢,就你被抓了,你敢说网吧这事不是你跟老师告的密?”
叶从欢挺着胸,不服地说:“简十一,你有病吧,我闲着没事吗?”
简十一的小弟甩着铁棒作势就要干仗:“你嘴巴放干净点,敢骂我们十一哥!”
卓立岸不合时宜笑出了声:“大叔,你叫简十一叫哥,哈哈哈。”
那小弟只是长得老了些,被这么一冒犯,要不是简十一拦着,他那铁棒真甩出去了。
许安康缩着下巴惊得往后退了两步,他朝许初一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荒山野岭,有个屁的电话亭,这一带连路人都很少。
许初一记起简十一来,她还记得当初许安康是怎么给自已科普的这号人:穷凶恶极。她双手朝许安康比了个叉,指着这一帮人的棍子,又比口型:“许安康,你们打不赢的,你赶紧过来!快点!”
显而易见的战局,许安康往后退的动作被简十一看见了,他嘲讽道:“许安康,你个怂货,不敢干架来这里充什么胖子!”
许安康原本确实坦坦荡荡说了不来的,是叶从欢非得拉着他。
“呦!”卓立岸见到这人居然这么嚣张,他捂着鼻子夸张地说:“简十一,你嘴巴拉过屎吗?怎么这么臭!”
“卓立岸,你装什么呢?靠家里关系拿到学校唯一的摄影大赛参赛机会,结果拍出来一堆狗屎,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简十一挑衅他。
段天走到最前面,指着那群人,幽幽来了句:“拿武器算什么。”
简十一的小弟一听:“哟,这不是学霸吗?你小心被老师抓到,去国旗下罚站啊!”
简十一命令:“老疤,扔了棍子。谁用武器谁是狗,我今天第一个要打的就是你,段天。”
双方有书包的扔书包,有棍子的扔棍子,赤膊上阵,一触即发。
勇气是值得赞扬的美好品德,但在特殊情况下,尊严可以适当被放下。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学习,段天他们是专业的,打架,简十一那群人不是盖的。
不到五分钟,叶从欢和卓立岸就被按趴在地上。简十一那群人还尚存一丝良心,至少没对付艺和严静彤下手。
一片混乱中,许初一见拳头要朝段天的脸上落下去。“原来你叫简十一!”她气沉丹田吼出这句话,却站在原地挪不动脚。
这群扭打在一起的人被她吸引去注意力,暂时中止了战斗。
老疤猥琐地问:“十一哥,你新女友?”
“你谁啊?”简十一挎着肩膀走近她,他脸上有一两条指甲的抓痕。
许初一身高还只到他胸口,她从他校服拉链上捏出两根长发,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头皮都要被你扯没了,你至少要道个歉吧。”
简十一戳着她脑袋,不耐烦道:“同学,你脑子有泡吧,没完没了的。公交上那么多人,那我还说是你故意拿头发勾住我校服的呢?”
有小弟开玩笑:“十一哥,她死缠烂打我看是喜欢上你了!”
许初一的手拼命在暗地里示意许安康赶紧跑:“简十一,你当大哥就这样教导手下的吗?允许让他们把玩笑开到你头上,说些毫无依据、污蔑人的话。”
“啧,吵死了。”简十一眼里妥妥的只有打架,他把自已的校服甩到许初一脸上,衣袖绕着她脖子打了个死结,最后将她往地上一推:“对不起,你可以滚了。”
许初一差点没被憋死,脸胀得通红,静彤跑过来扶她起来。
那边又打起来了,许初一眼看以退为进的许安康也要被卷进去,她看简十一小人得志的模样红了眼,背着书包命都不要了地飞奔着朝老疤撞过去。
几个人倒在一块,简十一被压在最下面,再是卓立岸,然后是许安康,再是老疤。许初一要压不住老疤,她拼命死扣住老疤的脸,喊:“傻站着干什么,来帮我啊。”
其余呆住的人一一反应过来。
小弟们把简十一往外拉,叶从欢从另一个方向把简十一往外拉。
严静彤帮着许初一摁住老疤地头:“初一,你下来,让时绪压上去。”
一场正经的打架快成了闹剧,闹剧才是不会打架的人发挥的时候。
方时绪顶上后,许初一气得把那件校服衣以牙还牙套在简十一头上。
“松开!老子要被闷死了。”简十一求救,但他那几个小弟都正忙着和段天、霍日白还抱成一团,谁都动不了。
“我不松。”许初一也不敢真往死里拉紧那衣袖。
“他妈的,叶从欢,你请外援玩阴的是吧!”简十一放狠话:“你不要仗着你是女的,我不敢打你啊!”
许初一撇开自已与段天他们的关系:“简十一,我不管,我头现在还是痛的,你要么道歉要么赔钱。”
简十一大骂:“妈的,你还讹人了,叫叶从欢给你结钱。要不是你咬着我不放,我早要了他这条狗命。”
“叶从欢是谁,我不认识。我只知道是你拽了我头发。”许初一打死不认。
校服衣袖已经被交接到了卓立岸手中,许初一捡书包去了。
简十一说:“我他妈人要被闷死了,怎么给你赔钱?”
卓立岸可没许初一那么好讲话,他用力一拉:“简十一,你认不认输!”
简十一说:“我谁都不认,你有本事闷死我。”
卓立岸放松了警惕,慢悠悠地说:“行啊,你不道歉,那我们就这样耗下去,看谁先压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