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错了,我没说过。”许初一张口否认。
“你说过,我很奇怪。”方时绪硬要个答案。
“你现在是很奇怪。”
“许初一,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说的你自已很奇怪。”
“那我没说过这话。”许初一斩钉截铁地说。
方时绪看她是故意的,也不犟了:“行,那你帮我想想,昨天我右边坐了个长得跟你一样的女人,比今天好看点,对我态度比今天也好点……”他说完一大堆恭维的话:“而女人右边是堵墙,当时我右边耳朵有个声音说了句,方时绪我很奇怪你很奇怪。你帮我想想,这话是人说的还是墙说的?还是我和那个女人谁见鬼了?”
“我见鬼了!”许初一恨得牙痒痒,偏偏方时绪还满足地满脸笑容。
就在许初一说不出话,跟方时绪仇人似的大眼瞪小眼时,又是卓致岸,他悄无声息地出现,英雄救美般地让许初一的手得以解放,罢了还语重心长道:“时绪,有什么话好好说,用不着这样幼稚。”
方时绪差点没站稳,还好另一只手见机攀到了许初一的肩膀上,许初一手快搂住了他的腰,卓致岸这一推是真舍得下狠劲。
许初一觉得卓致岸莫名其妙,但他话里话间是为自已做了件好人好事。许初一想干脆说两句感谢的话,偏偏看到付艺的手指被卓致岸握得充血,但面子上只有嫌恶。
“付艺,好久不见。”许初一待方时绪站稳,上前故意伸出左手就为了测卓致岸肯不肯放开付艺的手。她眼见着付艺挣扎了两下却无用:“卓大哥,我和付艺正好顺路,就一同先坐方时绪的车回去了。”
许初一对卓致岸不甚了解,但从向勤口中的只言片语落下个这人手段狠辣绝非善茬的印象。付艺和卓致岸这样奇怪的搭配,是她从来不知道的。她恍然大悟为自已的先入为主懊悔,实在不该问卓致岸一意见,于是重新改问:“付艺,走吗?”
“嗯。”付艺回答得果断,卓致岸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那我们走吧。”许初一上前装作无心地挽起她的左臂,身子往两人中间挤。卓致岸也在暗地里使劲,许初一扭着脖子朝卓致岸拼命卖弄着灿烂的笑,希望这人识趣地松手,她真不想像个神经病一样被广场上的行人围观。
许初一的笑因为无力逐渐变得扭曲,付艺束手无策,卓致岸还游刃有余显得不费吹灰之力。突然,方时绪手掌从天而降盖住过许初一的视线,他有仇必报且双倍奉还,卓致岸被他推倒在地上,手掌摩擦在地留下血迹斑斑。
方时绪推着付艺走在前面,付艺时不时回头,许初一跟在后面没忍住开口:“别看了,一点擦伤,死不了人。”
走到停车场,付艺才别扭地说:“谢谢。”
“客气了。”许初一也回地生硬。
方时绪说:“付艺,我先送你回去再送她。”
“你直接送付艺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问:“你要干什么去?”
付艺心思惨淡,神情落寞地先上了车。
方时绪拦住许初一:“你不能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干什么。”许初一爽快地说:“好了,我回答完了。”
方时绪十二分地计较:“不是这个问题,你说你很奇怪,是什么意思?”
许初一免得再跟他纠缠,将计就计朝他靠近了些,小声隐晦地问:“我很奇怪,付艺到底还喜欢你吗?”
“怎么不喜欢了?”方时绪气冲冲地回,她今天还低眉顺眼宁愿忍受前男友母亲泼的两杯咖啡,却敷衍他的每一次提问,他得跟她势均力敌才舒坦。
方时绪期待从许初一脸上看到点不一样的表情,但她只有不耐烦,像在嫌他耽误了她的正事。
五分倒胃口五分赌气,于是两人不欢而散。
方时绪窝了满肚子火,付艺打破了车里长久的沉默:“你这件衬衫怕是要不得了。”
他没理会她的冷嘲,而是想付艺大概也像自已一样,多多少少自欺欺人地以为对方都对各自恋恋不忘,许初一的话直击要害,方时绪说:“付艺,你什么时候准备告诉我真相,我们才有必要再谈。”
“真相就是我现在看开了,只想找个值得的人好好过日子。”付艺讲得云淡风轻:“我和你正合适,方方面面。”
“你什么时候也落魄地沦落到宁愿要合适也不要爱情的了?”
付艺如鲠在喉,她不能再允许自已留在卓致岸身边,那样的她正一步步毁灭。“我这次是完完全全为了我自已。”她自私地说:“没人会真的相信你和许初一因为爱情在一起了。”
“她刚刚的表现实在不像爱你。”付艺的话和许初一的先前的话如出一辙,他被前后质疑顿时成了个没女人去爱的男人。
方时绪与付艺也同样的不欢而散。他胸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日头还早,他觉得这个夏天异常的漫长,那种想要立马找到许初一获得答案的欲望也像焰火腾烧。
霍日白发信息问他晚上吃不吃烤鱼。
“不吃。”他回。
霍日白:“我结账,不打折,服务到位,赔礼道歉。”
方时绪:“你把许初一叫过来。”
霍日白:“?”
方时绪:“不吃了。”
霍日白:“爱吃不吃。”
……
方时绪本来是真不打算去的,谁想到霍日白还真发来了一张许初一在店里排队取号的背影照。
霍日白:“来不来?”
方时绪:“真叫来了?你怎么有她的联系方式的?凭什么呀?”
霍日白:“问这么多,爱来不来!”
方时绪:“你给我在店里拖住她,先把她电话号码发给我一下。”
霍日白哪有什么电话号码,他也没想到自已居然能认错了背影,便只好装作没看到消息,反正方时绪在车上也无暇看手机。
方时绪比起那天的拖泥带水,很难不让人怀疑今天是有子弹在他车屁股后面追着跑。
“人呢?”他长了教训特意换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后,便匆匆赶了过来。
“认错了。”霍日白先还是讨好,转即看到方时绪变得灰沉沉的脸色,理直气壮地说:“我哪知道你也能认错?”
方时绪看着桌上的烟气缭绕霎时胃口全无:“不吃了。”
“大少爷,你又生哪门子什么气?”霍日白脑子都要饿懵了:“我昨天真没想逃单,你跟她你侬我侬,难道我还要在一边候着,你才舒服?”
“我跟她你侬我侬?”方时绪来了兴趣,坐下来问他:“你哪看出来的?”
霍日白见他态度三百六十度的逆转,自已不过是信口胡来他还一脸痴笑地盘问起来了,边狼吞虎咽边敷衍道:“明眼人都看得出啊。”他那天其实上完厕所直接从后门就走了。
“怎么个看得出法?我更奇怪还是她更奇怪?”方时绪抢了他的筷子。
“我哪知~,不是。其实”霍日白擦嘴喝了口茶,很想说出真相可面对方时绪翘首以盼的眼神,他长叹一声:“好吧,其实今天店里最后一天搞半价活动。”
“霍日白,你怎么不把你自已的脑子也一起烤了?”
……
方时绪挑三拣四,平日里那些在饭桌上的礼仪全没得一干二净,半刻钟他送进嘴里的食物没两筷子。
“时绪,你吃不下就别吃了。”霍日白说,真倒胃口。
方时绪歪嘴,气愤地瞟了他一眼,仍是挑剔得要命。
“老板,11号桌加一瓶冰豆奶,谢谢。”
嘈杂的店里方时绪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他顿住,下意识想肯定不是幻觉。
“霍日白,你去帮我把11号桌的女人请过来,我就原谅你。”
“你犯什么轴?”霍日白是请了个青天大老爷吃饭:“连叶从欢都敢自已去要号码……”看在方时绪这是第一次,他还是骂咧咧地去办这茬事,想是什么样的绝世美女犯得着让他出手。他死也想不到是许初一,他总是记不得这两人已经在一起,否则刚刚怎么会愚蠢到认为方时绪是看上了哪个陌生女孩。
“那个,许初一。”霍日白尴尬得抓耳挠腮。
“啊,霍日白?”许初一也跟他彼此彼此。
“那个,今天也碰到你了,真巧。”霍日白开始傻笑。
“呵呵,是挺巧,有事吗?”许初一跟着傻笑。
“你能不能跟我走一趟?”
“啊?”许初一惊得说不出话,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要跟自已说。
“我那桌。行吗?”霍日白为难地说。
……
许初一要知道这是方时绪的意思,打断腿她也不会离开自已的位置,她稀里糊涂跟在霍日白身后完全是出于不想让着这尴尬的对话天荒地老进行下去。
方时绪好整以暇地在那等着,他侧身把腿伸到过道让许初一坐进去,碗筷已给她添好,碗里堆满了剔好骨头的鱼肉。
“日白。”方时绪话音未落。
“不用管我,我去11号桌吃,两桌都归我结账,你们侬你们的,吃完不用通知我。”霍日白反应灵敏,考虑周到,抵得上鞠躬尽瘁,实则只想好好吃一顿。
方时绪屁股往后挪直到后背抵到凳子的靠背。
“吃吧。”他心情峰回路转,本以为她的干什么是和盛丰有关,原来只是回家换了身衣服为了吃半价烤鱼。
“不吃!”
许初一很快冷静下来尴尬地找补:“吃饱了。”
“要不要喝冰豆奶?”他也不把她的冷脸当回事,照样殷勤地问。
“喝饱了。”
“你现在是对我有问必答?”他心情很好,仍是坚持不懈地慢慢挑完鱼刺往她的碗里堆。
“你是要堆珠穆朗玛峰?”她眼神涣散只朝正前方看。
“很奇怪吗?”他说:“许初一,你很奇怪。”
方时绪总揪着许初一那句无心的话没完没了,她内心燥闷,可也找不到谎话将此敷衍了过。她像个语拙的理亏者,只好认命地拿起筷子把碗里的食物机械般塞入口中。第一口一半是生姜,第二口鱼里的刺没剔干净。
“怎么了?不好吃?和你上次剔给我的一模一样啊!”方时绪挑鱼刺上了瘾,许初一吃一口他便速度地往那碗里添一筷子。她整个人突然愣住,他大惊失色把一筷子的肉收回来:“不吃了,你不想吃就不吃了。”
“方时绪,冰豆奶。”许初一的嗓子又辣又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