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和乐前脚刚一走,许安康后脚就进来了。
他秉持着一贯的风格,出言便是护方时绪的短:“许初一,你现在把他的生活搅成了一锅浑水。”
许初一看得出,即使是你情我愿的事,所有人也都觉得是她高攀了方时绪。她只是感到一阵厌烦,她与许安康的血浓于水就算乘以一百万倍也不及方时绪与许安康亿分之一的友情。她面不改色地说:“我是女人,他是男人,他不是傻子,难道我还能强迫他不成?”
许初一不同于往常的过激反应使得许安康恼羞成怒,他正愁着这一上午的憋屈无处发泄,终于没沉住气:“付艺昨天回来了,你觉得你有机会吗?非得闹这么一出去当跳梁小丑!”
许安康从小就嫌弃许初一的卧室有病毒似的,说什么最多站在门口。这回倒是怕向勤听见,破例地往屋里站了站,还顺带捎上了门。
许初一对他的冷嘲热讽早就成了习惯,她反过来拜托他:“你放心,我知道我没这机会。你要真想替他做件好事,你就多劝劝爸妈和姐姐不要异想天开地掺和进来。”
许安康见她倒对自已颐指气使起来了,顿时火冒三丈,只差没跳起来:“你还怪别人了?这还不是全因你而起——”
向勤刚好没敲门就风风火火地从外边推门而进:“初一,你打电话确认一下,时绪明天什么时候过来吃饭?”
“嘶!”
许安康被门哐当一砸,向勤惊魂未定:“妈不是故意的,你站门后面干什么?”
许初一待不下去了,从小到大,她这卧室就跟阳台没差,谁想进谁就能直接进:“我没他号码,你要问自已问。”
“没号码?你糊弄谁呢?”向勤怪腔怪调地说:“号码都没有,难道是马路上碰见了,随便就能交流到床上去的?”
许初一自嘲地想还真被向勤说中了,她懒得再回话果断拿着手机出门了。
向勤只好逮着许安康交代:“你姐就是不精明,她和时绪的事你可要多照应点拨她”
许安康看向勤真是被许和乐的话害得不浅,他义正言辞地说:“妈,你醒醒吧。她和时绪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自已敢说她配得上人家吗?”
“你这话不要再讲第二遍了,我听着膈应,初一听到也寒心。”向勤被这么一吼心里更有气了。当下到这份上,管它是真是假,她就是为了这口气,那都得是真的!
许安康从没想过向勤有朝一日居然会为了许初一这样跟自已脸红,真是一个接一个的油盐不进、走火入魔。他只能庆幸方时绪肯定是个正常人。
许安康想,自已十分有必要尽快见一面方时绪。
……
彼时。
另一头方时绪的公寓里霍日白第一个到,他先占据最佳位置,嬉皮笑脸地靠着方时绪坐下来:“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随后是叶从欢和简叶,叶从欢愁眉苦脸提了几个奢侈品袋子。他接到消息时简叶还在试衣间,他打算偷偷溜走时被她抓了个现行。简叶身上为了参加晚宴新试的礼服都来不及换下便大手一挥:“叶从欢,刷卡!”
还好叶从欢家底丰厚,不然按简叶的消费观,他的底裤都得要押给店主,他说:“这些钱我都给你记上了,哪天让你爸给我结了。”
“叶从欢,你人都是我的。你命里有我,你的钱不给我用,留着干什么?”简叶威胁他,抢过他的手机,看到群里的消息:“呀!方时绪和付艺?你居然都不告诉我,快走啊!你还磨蹭什么?”
叶从欢懒得跟她争论,忍气吞声地想:他跟简叶连0.1个青梅竹马都算不上,结得哪门子娃娃亲,经过他同意了吗?
……
“哟,简叶,隆重啊!”霍日白表面在吹捧,暗里则在怪责叶从欢是不长教训居然还敢带简叶过来,又不由得敬佩有钱人还是不一样,连凑热闹都是身着华服。
“还是你有眼光。”简叶被哄得开心,拖着公主裙走流程:“本小姐晚上还有派对,方时绪,你说句话啊。”
叶从欢扶额,没眼面对方时绪:“人还没来齐,你急什么!”
方时绪拿起茶几上的烟盒,他焦头烂额。上午,父母便打电话来就许初一的事将自已骂得体无完肤,向容说是向勤和许和乐一起打来的电话,让他们过去许家一趟。方德楷让他先按兵不动,方时绪想起昨晚向勤的态度还是忌惮,今天怎么突然就180度大转弯了呢?他看着客厅里嘻嘻哈哈的三人,心想总不至于这么快传到他们耳中,愈发地烦躁:“你们几个人是过来发什么疯?谁牵的头?”
正逢有人敲门,霍日白仓皇地起身,讨好地说:“那个,我去开门。”
方时绪想借着尼古丁缓解躁闷时。
“嘿。”简叶用手指戳了戳叶从欢。
叶从欢束手无策,小声请求道:“她最近咽喉炎。”
“她有病,你就快带她去治。”方时绪烦躁地把烟盒一扔,正好弹到叶从欢脸上。
简叶不乐意了:“方时绪,要不是看在付艺的面子上,我们还不乐意来呢?”
叶从欢慌张捂住她的嘴:“你闭嘴!”
“付艺让你们过来的?”方时绪问,却莫名松了口气。比起付艺,许初一的事显然更令他头疼。
这边方时绪还在咄咄逼人想让他们从自已的公寓滚出去,霍日白领着一群人过来了。
严静彤,许安康,还有付艺。
简叶看到付艺的那一秒,喜不自禁从叶从欢口袋里掏了颗昨天的喜糖塞进嘴里,她偷偷地小声问他:“段天知道这件事吗?”
叶从欢难得不苟言笑,严肃地说:“简叶,这次你一定别乱说话。”
“哦。”简叶乖乖地答应,面对叶从欢对付艺的认真态度,她的眼神里闪过转瞬即逝的落寞。
“方时绪,你换密码了?”付艺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原先霍日白的位置。
许安康过来本是要质问许初一的事,恰巧在楼下与严静彤还有付艺碰见。段天婚礼上的事他虽然身在国外,但霍日白都转述了一遍。
许安康即便并非受付艺之邀,虽然他与付艺向来交情很浅但也看得明白她大张旗鼓叫来这么多人是为了什么。
“大家今天都在,我要宣布一件事。”付艺没有寒暄,直接地挽住方时绪的手臂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和时绪复合。”
付艺的话犹如平地惊雷,被她用不痛不痒的口吻说出来,大家都在等着方时绪表态。
方时绪已经不再是几年前的想法了,时刻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充沛精力面对付艺的敏感猜疑与不安全感,在这件事上,旧情无法支撑他去答应付艺的请求。
付艺面对感情犹如自然灾害,她能主动地快速出击,也能消失得很决绝,再毫无预兆的出现,把整个世界弄得山崩地裂。她算半个爱情高手,单是第一眼,就足以让无数人为她的貌美死去活来。
可把爱情和所有事混为一谈,随心所欲,不肯让出半分主动权,这并不是明智的做法。
方时绪站着不说话,在场不明真相的人看不出他在迟疑什么?段天插在这段关系里自然诡异,但这么多年不都这样过来了?过去两人那么多次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不也这样过来了吗?
况且,段天如今也都已经结婚了。
简叶看不得这种尴尬的场景,她曾听过叶从欢的描述,这两人过去应当是十分恩爱般配的。如今却走到这步毫无默契的田地,她半开玩笑地说:“方时绪,一句话的事值得这么犹豫吗?”
叶从欢第一次觉得简叶说话在理,他都替付艺感到难堪,也不管不顾地催促:“是啊,时绪,简叶说她也不准备回美国了,你至少表个态。”
叶从欢警惕地瞄了眼简叶,许是怕她不淡定地出岔子,顺势牵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简叶的手被叶从欢捏得出了层黏糊糊的汗,她难得正经:“方时绪,大家都等着呢。”
罪魁祸首霍日白不敢说话只不断抖着腿。付艺先找到的他,他难为情只好叫来叶从欢。至于严静彤,他不知道是付艺还是叶从欢一并喊过来的。身边许安康的手机震得他脑仁疼:“安康,电话不接你就摁了行不行?”
许安康心事重重,他看方时绪迟迟不表态,不像是要同意复合的样子。他瞄了一眼,电话正是许初一打过来的,于是直接摁掉。
严静彤问:“谁打的?”
“许初一打的。”许安康如实说,暗自观察着方时绪的反应。
“她没事打这么多通电话给你干什么?”霍日白随口一问。
“我家昨晚发生了点事。”许安康说。
“什么事?”叶从欢关切道。
“没事,小事而已。我不在家,但时绪当时在,我爸妈和我姐非要大惊小怪。”许安康习以为常地说:“是吧?方时绪。”
其他人都没继续追问,毕竟这种事常常发生,谁家有什么事但人要是正好不在,就委托其他人帮忙走一遭。
良久的沉默后,所有人都在等着方时绪给付艺明确的答复时,他却不留情面地把手从付艺的怀里挣脱开,顺水推舟地说:“也不全然算小事。付艺,正好你在,大家都在。我跟许初一在一起了。”
“安康知道的。”方时绪疑似平静地补充,他想父母和许家的谈话大概没摆平,否则许安康大可不必特意赶来一趟对自已阴阳怪气。
许初一?
简叶捂着嘴巴:“是我知道的那个许初一?”
霍日白呆滞地推了推许安康的肩膀,绝不可能地求证:“哈哈,安康,你说时绪开什么玩笑呢?”
“安康,怎么回事?”叶从欢质问他。
“你疯了!”许安康见他也糊涂到无可救药了,方时绪显而易见地其心可居,自已也不是瞎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方时绪气定神闲地抽起了烟,他站得离付艺更远了,反问:“安康,初一是你的姐姐,我没有必要拿她开玩笑,不是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从“初一”两个字中缓过神来时,许安康的拳头已经朝人挥了过去,他像一只暴龙,毫不留情狠狠地抓住方时绪的衣领。
这么多年,从没有人见过许安康这种不顾一切的模样。他从来都是不喜欢动用拳头的人,这下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痛苦不堪地说:“方时绪,有她没我。”
“可我呢?我怎么办?”付艺痛苦地问。
“付艺,你为什么只叫他们几个,不敢把段天和卓立岸也一起喊过来。”方时绪不管嘴角的疼痛,冷漠地质问她。
“时绪,你什么意思?”叶从欢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单纯地不解:“段天刚结婚,立岸还醉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简叶站在叶从欢的阵营,方时绪的态度的确伤人。
严静彤也劝方时绪好点说话,霍日白则是在一边安抚许安康。
一片混乱中,付艺晕了过去。她甚至狠毒地想霍日白就不该去拉住许安康,她绞尽脑汁才想起许初一这号人,但也只是模糊的印象。
付艺觉得方时绪必定是疯了,她自已也要疯了。明明只要他答应一声,他和她之间的所有的事情就能回到从前那样。
方时绪曾对她说:“付艺,人总是会变的。”
人会变,爱呢?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付艺不相信,曾经,那么多人都说她与方时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理由要分开。
她太想回到从前,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