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离校那天，也是书殷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在学校时，她就能明显感受到身体不断传来的疼痛感，但并没有很强烈，她强撑着。
大家欢笑了一下午，周寺不在她身边时，她的视线总会不自觉的去查找，可能她也知道，她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书殷单手撑着肚子，坐在她的座位上，桌上是一堆未拆封的零食，她没多少胃口，只是口馋讲台上的冰饮料。
“组长，你不吃吗？”陈淮小心翼翼的问道。
书殷知道他的主意，将零食整体挪到了他桌上。
陈淮也挺不好意思的：“那我……吃了？”
书殷无奈，肯定道：“吃吧。”
多媒体上还放着音乐，有很多同学拿着同学录来过，书殷一直撑着肚子，单手潦草写了几句话。
“组长，给我也写一张吧，高考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见。”
陈淮突如其来的一句，是书殷意料之外的。
“你不是不写吗？”书殷强撑着笑容打趣。
“你还真信啊。”陈淮将瓜子皮扔在垃圾桶，随后递给书殷一支笔：“你就快写吧。”
书殷恍惚了一瞬，看着陈淮，心中有种复杂的感情。
她所剩无几的时间，不仅仅是因为见不到周寺和妈妈，还有她这些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低着头，迟迟没有动笔。
似是无从下笔。
“怎么不写？”陈淮疑惑道。
书殷收回思绪，强忍着情绪，道：“这不是没想好写什么吗。”
“你给他们写的什么，就给我写什么就好了嘛。”
书殷扯出一丝笑容，勉强道：“也好。”
她还是迟疑了一瞬才下笔，在最后的一栏写上了——前途无量，南方肯定是你未来的光明大道。送你一句诗，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将同学录递给陈淮，她抬眼便看见教室门前周寺的身影。
和那是一样的情形。
陈思郁和林意轩在他面前站着，只是周围没了起哄的人群。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时候的告白，也不算早恋。
昨天是在校的最后一个晚自习，三班的同学还在做最后冲刺时，门外传来一声声起哄音，有人高喊：“吴桁表白成功了！噢噢噢哦哦！”
大家围在五班门前，几乎全是看热闹的同学。
班主任就站在讲台上笑着，他也没像从前那样制止，而是欣慰的看着小心翼翼拥抱的二人。
吴桁告白的对象姓崔，具体叫什么书殷不清楚，只知道吴桁死皮赖脸追了人家一年，在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这天才同意的表白。
宋至当时在三班看班，听到声音时也忍不住出去看了两眼，随后对三班同学们说：“只有学生时代喜欢你的人，才是没有物质的，真正的喜欢，希望同学们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情谊。”
现在，书殷默不作声的看向前门，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很平静，像不认识周寺那般。
林意轩很美，细看下来，和周寺也有几分相像。
书殷想，周寺以后结婚时，新娘是林意轩，她也并不难过。
林意轩是个勇敢的女生，她很优秀，完全符合书殷的理念，是书殷脑海中作为周寺妻子该有的样子。
所以现在，她倒是真的希望林意轩鼓起勇气和周寺表白……
她看向林意轩的视线只有欣赏，多么好的一个女生。
她听不清几人在聊什么，只是从刘山明那里听说，她只和周寺说了句毕业快乐，就默默的盯着他看，静静听陈思郁和周寺说话了。
陈思郁和林意轩走后，书殷却没有收回目光，面对周寺回身看过的视线，她也没有丝毫闪躲。
周寺坐回座位，看着书殷，想要说些什么。
书殷再一次打断了他，轻声道：“我知道。”
两人即使没有明确表述，却也互知对方心意。
她知道周寺的性格，和温和的春风相比，他就没输过。
中间的那一层纸张，她不能主动戳破，她也要阻止周寺的揭开。
她不能误了他，他的人生才刚开始。
想到这，书殷的嘴角渐渐弯起弧度，笑意盈盈的说道：“毕业快乐。”
没过多长时间，陈唯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书殷身边。
书殷抬头看向这相识六年的好友，略显不舍。
他将手机放在桌上，陈淮他们瞬间围了过来，页面是朋友圈，书殷收回视线，低头看去。
：万幸得以相逢。
配图是有些模糊的烟花，像素不大清晰。
书殷和几人的表情一样，一脸问号。
朋友圈是徐昭政发的，评论的第一个人是大家不认识的人。
大家纷纷看向陈唯周。
陈唯周收起手机，笑着摇头：“就说你们不知道吧。”
他顺势坐在了陈淮旁，挤得周寺被挤到书殷那边，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听陈唯周讲，徐昭政在一周前就和丁彗表白成功了，只是现在才官宣而已。
“丁彗？”众人异口同声。
只有书殷的语调不同，她认识丁彗，但没想到是她；其他人不认识，一脸茫然。
“听老徐说，就是省交流会那时候认识的，上次我过生日她还去了。”陈唯周一脸高深道。
陈淮恍然大悟，激动到手舞足蹈：“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很开朗的女生，当时看她和徐昭政的关系就不一般！”
说到这，众人纷纷笑起来。
书殷看向周寺，
周寺也望向书殷。
两双眼睛有羡慕，也有周寺对两人未来的向往。
书殷感受到了他眼中遮不住的情，却还只是微微摇头，带些无奈的笑的。
是啊，大家的爱情都才刚刚开始，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2-
下午接近五点
为了庆祝书殷顺利高三毕业，她提前下班回家，在厨房一直忙乎到现在。
书殷是强忍着不适回来的，她行动比较缓慢，面部看上去十分憔悴。
“殷殷回来啦！”赵锦在厨房忙乎，没时间回头。
书殷恹恹的嗯了一声，自顾自的来到冰箱面前。
她拿了瓶冰可乐和雪糕，没有任何犹豫的吃了起来。
这个季节的这个时间不算太热，完全没有到用雪糕消暑的时间。
可当赵锦知道她馋凉的东西后，也不像从前那样阻拦，二话不说将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书殷觉得她有些反常，但实在馋的慌，也就没有多想，没事就喜欢吃点雪糕。
厨房油烟机声音很大，书殷听不到赵锦哼歌的声音，整个屋内只有它的嘈杂音。
猛然间，书殷感到肺部一阵剧痛，猛咳一声，血溅到地毯和身上，四周多多少少都沾了血。
她倒异常的平静，慢慢调整着呼吸，却还是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剧烈的疼痛感让她分不清是身体拿出的疼痛，她抽了纸巾，慢慢擦去嘴角的血迹。
现在自已喉部痛的厉害，呼吸也有些困难，每一次呼吸都有灼热的痛感。
书殷身体弯曲着，完全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嘴角的血迹被擦去，唇色和脸颊一样泛白，消瘦的面庞上有种异于常人的坦白。
她将头抵在茶几上，试图调整着呼吸，却越来越困难。
直起腰想喊赵锦，却被一种力量阻挡，怎么也发不出声。
她看见了电视柜上，那次省交流会的合照，周寺……
“周寺……”她哑着嗓子拖出二字，眼中顿时充满委屈，她拼命抬起低沉的头，想要将他的模样印在脑中。
“书殷！”脑中突然传来周寺的声音，书殷强撑笑容，现在回应了他：“我在。”
她带着笑容，毫无征兆的晕倒在了沙发上。
赵锦这时正好做完书殷最爱的糖醋里脊，油烟机声音消失的一瞬，整个房子还显的很凄静。
赵锦哼着歌，低头解开围裙。
厨房的门是关着的，因为怕书殷接触油烟。
但当她满心欢喜端着菜开门的一瞬间，看见的却是躺在沙发边缘双手垂落的书殷，和被血迹溅到的物品。
赵锦猛的一怔，手掌突然没了力气，菜盘砰的一声落到地上，碎了。
她顾不得那样多，匆匆忙忙跑了过去，绝望的大喊：“殷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