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看他给自已上完药,在一旁呲牙咧嘴的小心收拾着自已的伤口,目光却不自觉地盯着地上那个魏无羡暂时没有注意到的香囊,悄无声息地收在袖子里,然后长叹一口气,“既知疼痛,就不要莽撞!”
魏无羡奇怪地回头,一脸的不解,“我哪有??谁想到王灵娇那个女人那么狠毒?居然要花了人家姑娘的面?绵绵那个小姑娘,嘿嘿,还生的挺好看的啊,这要是脸上一个印子,多可惜呀!”
他眼神清澈,神色淡然,当真是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意的。
蓝忘机神色不明,目光落在魏无羡身上的疤痕上,“你这个疤痕,也要跟着你一辈子了。”语气中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魏无羡并没有注意到蓝忘机此刻眼神到底有多奇怪,自顾自的拿着棍子拨弄火堆。
魏无羡无所谓地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一个大男人,身上几个疤算什么?那都是男人的勋章懂吗?意味着我曾经保护过一个小姑娘,而且这个小姑娘,这辈子也忘不了我咯~”那神情得意洋洋,或许对于魏无羡来说,今天的英雄救美也算是这个少年满腹侠气的完美体现了。
“你也知道他忘不了你了!”蓝忘机想起刚刚那女子面色微红,含羞带怯的模样,心头火气猛地溅起,恶狠狠地看着魏无羡,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看得魏无羡脊梁骨发凉。
“你若是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随便撩拨别人,你自已不当回事,却把别人搅得心烦意乱。”蓝忘机扭过头,不再看他,只留给魏无羡一个冷漠的侧脸。
“我又没撩拨你,你生什么气…”魏无羡满心委屈,小声嘟囔着,缩在一边巴拉着火,不再吭声。
蓝忘机看着那个少年的身影乖巧地蹲在一边,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蓝忘机看着对方穿着单薄的里衣,自顾自的拨弄火堆,一声不吭,突然觉得自已有些过分,面对魏无羡的时候,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绪,有些过分严苛甚至无理取闹。
明明他那样一个侠骨柔肠的少年,为了大家的性命不畏生死,还在危急关头救了自已好几次,于情于理,也不该这样对他。
想到这里,自已也不由得暗自懊悔,心中满是愧疚。
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蓝忘机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开口说道:“谢谢。”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魏无羡被蓝忘机一吼,满心满眼都是委屈,正独自在角落里生着闷气。此刻听见那人又愿意理自已了,瞬间来了精神,又屁颠屁颠的凑上去,“蓝湛你可别这么认真的道歉啊,道谢啊,我浑身都不自在了!”那语气轻快,带着一如既往的洒脱,仿佛刚刚的委屈从未存在过。
蓝忘机想了想,缓缓开口,“云深不知处被烧,兄长据说受了伤不知所踪,父亲和叔父也失了联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魏无羡一时愣住了,呆呆地望着蓝忘机。
只看见火光下,蓝忘机一滴晶莹的泪缓缓滑下,那泪珠在火光的映照下竟然如此清晰。
魏无羡心口突然觉得沉闷,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似乎什么事情也不能让自已开心起来了。
蓝忘机说完这些话后,才突然回过神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莫名其妙冲着魏无羡发脾气,除此之外,竟还在此时此刻没有脱离险境的时候,就这样懦弱至此。
魏无羡的亲姐姐此刻昏迷不醒,他视作亲兄弟的江澄背着他的姐姐孤身在外寻找救兵,魏无羡心里的苦,其实并不比他少。
这个看上去阳光灿烂的少年,其实过得也并不那么完满。
可是他体谅了自已的难过,笑着安慰自已,一点一点,就这样无知无识的闯进自已世界。
他什么都不懂,却还是闯进来了。
“蓝湛…你。”
魏无羡话还没说完,蓝湛竟然猛地扑上来,像一头失控的猛兽,狠狠地咬住魏无羡的手臂。
牙齿深深地陷入魏无羡的皮肉里,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蓝忘机闭上眼睛,将眸子中最后的泪水缓缓落下,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魏无羡的手臂上,带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魏无羡本能地想起被狗追着咬的经历,吓得浑身哆嗦,“蓝湛你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惊恐,想要挣脱却又怕伤到蓝忘机。
蓝忘机泪痕未消,眉头紧紧皱着,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魏无羡每一次灿烂的微笑。
那些笑容是那样的明媚动人,却甚少对着自已。明明每次都是他无意之举,却总能撩拨得人心神激荡,不能自已。
可是哪怕是哪些和自已无关的笑容,都还是落在蓝忘机的心上。
此刻蓝忘机冲动之下的啮臂之举,魏无羡无知无觉,只怕是觉得自已疯了吧。
“魏婴,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蓝忘机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声音颤抖着,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无奈。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平日里清冷的面容此刻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挣扎而显得有些扭曲。
一向冷静自制的他,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克制,内心的防线彻底崩塌。
魏无羡合上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相信蓝忘机并不讨厌他的。蓝忘机向来克已守礼,内心的情感总是被深深埋藏。 即使是讨厌,以蓝忘机的修养也绝对不会如此失控,出口伤人。
正是这样的不同寻常,才让魏无羡无所适从。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手臂上的疼痛仿佛都变得不再重要,满心都是对蓝忘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的不解和担忧。
他望着蓝忘机,仿佛能看到他内心深处那汹涌澎湃的痛苦和脆弱,那是被强行压抑却又濒临爆发的情绪。
魏无羡的心猛地一揪,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涌上心头,他试图去理解蓝忘机此刻的崩溃,却又不知从何入手,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蓝湛…我们若是辟谷,大约能撑多久?我体内灵力所剩不多,你估计也一样吧,难道就这样死等着?”魏无羡捡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随意地比划着,眉头紧皱,神色忧虑。
“一直等着江澄带着人来救,恐怕我们都饿死了。再说…”魏无羡眼神中透出一股从来没见过的悲伤,那悲伤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脆弱。
“再说…也不知道阿姐怎么样…若是她不来岐山就好了…凭我阿姐,谁能让她这样狼狈?”魏无羡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深的自责和痛苦。
魏无羡的记忆里,魏璎珞是全天下最令人安心的存在。
自已的姐姐一直都是天之骄女,无论是修为,在同辈中出类拔萃,远超常人;智力,聪慧过人,洞察世事;计谋,更是精妙绝伦,令人折服。
她会眉眼弯弯的逗自已开心,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灿烂。也会笑嘻嘻的去山上抓些可爱的小动物哄自已开心,那时候的她,是魏无羡最好的玩伴。
可是偶尔也会很严厉,告诉自已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那认真的模样让自已不敢有丝毫的违抗。
她偶尔也会思念父母,但是她从不怨天尤人,只会温柔地抱住自已,和自已说,我们的父母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母,我们也是很幸福的小孩。
虽然没有父母陪伴在身边长大,但是魏无羡知道,自已依旧每时每刻感觉到父母的恩惠。
他们留给自已这样一个阿姐,替他们去爱自已,给予自已无尽的温暖和关怀,让自已在这世间从不觉得孤单和无助。
魏无羡静静地望着火堆,噼啪的烧火声此刻显得那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