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千亘淡然嗤笑道:“困兽犹斗,不足为惧。”
他操纵完洪流,即便知道对面之人再无退路,也仍不肯带着身后一众人马离去。
这是他多年来的经验,总要亲眼见证对手死亡才肯放心。
未免夜长梦多,今日,他是一定要将这两个麻烦给解决掉。
只见顷刻间,阵阵狂浪化作威猛无比的条条水龙,袭来之响动响彻云霄。
招昭二人刚得以喘息片刻,听得这声响袭来便顿感不妙。
乍然望去,只见数条水龙狂奔而来。
而此刻悬挂在半墙之上的两人,疲的疲、伤的伤,纵然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为了防止掉进洪水里,云双月将二人绕着石墙缠得紧紧的。
招昭挽着脱臼了的右臂,痛感一阵一阵地传来,招昭只能咬紧牙关不叫自已呻吟出声。
但眼前的局势危急——生死攸关的时候,区区伤痛也显得无关紧要了。
看着洪水滔天泛滥,招昭心急如焚,没有人想死,至少她是,她身旁的这位云姑娘也是。
眼下也仅有两个选择,要么斩断白绸跳下去,要么留在原处成为活靶子。
不论哪个选择,都是死路一条,骆千亘想要她二人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啊啊叫声,叫声并不怎么悦耳,甚至说的上有些难听。
听着又有些像是老人跌倒时惊慌的声音。
招昭听不出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不是老人发出的。
这叫声过后,招昭只见一只白色巨禽越过她们所在的石墙,展翅高飞。
这白鸟通身雪白,浑身散发着光芒,招昭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鸟类,一时竟分不清是真是假。
白鸟所到之处风平浪静,顷刻间便抚平了发怒的水龙,随后一路朝着陆地上骆千亘那群人而去。
眼见又生变故,骆千亘大为不悦,他长袖一挥,轻易就将那白鸟消散了去。
虽不知是何人坏了他的好事,但他绝不会轻易罢休。
紧接着水面再起波澜,数条水龙再度活了过来。
随后他夺过身旁手下的一杆长枪,纵身一跃骑上龙头,操纵着数条水龙再度袭来。
场面可谓是声势浩荡。
迎接骆千亘的,依旧是一只巨大白鹭。
白鹭大展双翅,迎着龙头疾速飞过,水面再度风平浪静。
看见又来一只大鸟,骆千亘当即驾着龙头飞跃至空中躲过,随后他带着这水龙径直穿过白鹭身躯回到水中,白鹭也随之消散。
骆千亘气道:“何方宵小,竟敢一再打搅老夫,如若再不现身,便叫你身首异处、永世不得超生!”
骆千亘话音刚落,招昭又听得两声啊啊叫声传来。
就又见一大白鹭迎风而来,这只白鹭体型比之先前两只稍显短小,也不再泛着耀眼白光。
最最显眼的是,这白鹭上赫然站立着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影。
那男子身穿白袍,相貌平平,唯一能叫人记住的便只有他那连成一条的粗黑眉毛。
面对骆千亘的挑衅连一眉并不放在心上,只拱手淡然道:“晚辈奉命行事,并非有意与前辈作对,得罪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骆千亘哼气:“真是奇了怪了,我骆平城与你们白鹭山庄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突然来访也不提前知会老夫一声,真是有失远迎!”
话虽是这样说的,可骆千亘的语气却没有半点客气可言。
“晚辈绝无冒犯之意,只是这二人与我白鹭山庄有关,晚辈不过是奉庄主之命要将二人活着带回山庄。这才斗胆得罪前辈,相信前辈大人有大量,是决计不会同我一个晚辈计较的。”
可骆千亘才不吃这一套,不管这假瑛虚是否与白鹭山庄有关,既然扮成这副模样,那必定是与瑛虚有着勾结。
他骆千亘要谁三更死就绝不会留到五更。
眼前这小子虽然是白鹭山庄的人,但也不过区区一人而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杀了灭口。
就算日后白鹭山庄发现不对劲,只要没人回去报信,那谁能想到会与他骆平城有关?
于是骆千亘冷笑道:“那女人连伤我两个儿子,你们白鹭山庄轻飘飘一句话就妄想老夫收手,岂非是不将老夫放在眼里?”
连一眉闻言惊骇,对方话里杀意毫不掩饰,但连一眉并不愿节外生枝,只好解释:“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
话还未说完,就见骆千亘抬手再度幻化出数条水龙飞冲而来,连一眉只得匆忙驾驭脚下白鹭飞高躲过袭击。
没了这一人一鸟的遮蔽,骆千亘才瞧清楚,这石墙之上哪还有那假瑛虚二人的身影!
如此一来,骆千亘便不得不收手。
骆千亘攥紧拳头,气愤地收回法术,沉声道:“算你们走运,老夫今日大发慈悲,不屑于同你个晚辈动手,告辞!”
话音一落,就见骆千亘纵身飞离座下水龙。
随后便带着身旁一众守卫策马离去。
骆千亘离去的一瞬间,洪水倒流、山河复原,宛若时光倒流一般生机重现。
连一眉瞪大着眼睛,看着方才还是洪水泛滥的地方,霎时间复原,他呆了半晌才咽了咽喉咙回过神来。
他调转方向看去,此刻哪还有先前那一栋参天的大圆石墙,就连石墙上吊着的人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
此刻半空中,只有那几段被人无情斩断的白绸还在随风飘荡着。
连一眉扶额,深感头痛。
眼见白绸将要飘落于尘土,连一眉不忍其被污泥侵染,随即跃下白鹭,将白绸接住叠好,再缓缓收入怀中。
几乎与此同时,招昭二人刚逃到深山之中,确认安全后,这才敢停下脚步一块大口喘着粗气歇息片刻。
原来方才二人见有人前来阻扰骆千亘,均兀自心生狂喜,对于逃生的机会,自然是要牢牢把握。
于是二人趁着骆千亘分神之际,连忙切断束缚飘然落下,再踏着浮出水面的树干顺利地逃到了此处。
二人发现条小溪,便去到溪边稍作停留。
皆半跪在小溪边上,双双捧起溪水扑面,意识顿时清醒了许多。
这不必言说的举动姑且算是庆祝二人死里逃生。
清凉的溪水也带来了些许冷静。
抹去脸上残留的溪水,云双月呼出最后一口气。
云双月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半带不服气地道:“哼!这刀疤老贼的水土之术当真是了得,算是我所见之中的最高者了。”
招昭同样抹去脸上水渍,闻言看向对方道:“是啊,真是好险。好在方才有人牵制住那骆城主,只是不知那人能否活着离开那里......”
云双月却道:“他不会有事的,若我们还留在那里不肯走,那他才是真的要给我们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