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千亘沉闷的声音不曾间断,在招昭身后随风呼啸。
招昭进到山林里,很快便靠着地形与身后之人拉开距离。
听到骆千亘的叫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招昭不由松了口气。
她终于要摆脱掉这个难缠的老家伙了!
正在此时,招昭脚下的树干突然晃动起来,这莫名的状况吓得招昭心颤一瞬。
未等她多想,她便急匆匆跃至另一棵大树上,却不料与方才的情况完全一样。
仔细一看,才发觉她周围的每一棵树干都在摇晃,晃得枝叶沙沙乱响,格外吵耳。
与此同时的,大地也颤抖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一大群鸟儿惊慌振翅的声响传遍四周。
招昭紧抓着树干,她抬头一看,见到的就是飞离此处的鸟群。
它们密密麻麻的一片,几乎将林子上空占满。
这怎么回事?
招昭不知所措的想着。
随后晃动愈演愈烈,她眼前的树木一棵接着一棵倒下,轰隆声震耳欲聋。
就连招昭身下这棵粗壮无比的大树,也开始往地面倾倒。
即便招昭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大为困惑,但也知她若不趁早离开此处,一定会被这些树干砸成肉泥的。
她连忙借力,足尖轻点,在一棵连着一棵倾斜着的树干上跳跃离去。
但这山林越往里走树木便越密集,倒下来的树干也愈加难以躲避。
招昭只好调头往山林外去,好在不多时便见到了林子里的一小片空地。
招昭只得暂时在那喘息片刻,好等这山林里诡异的情况过去。
不过半刻,尽数倾倒而下的树木在这本就不大的空地上拦截成了一个半圈,就此挡住了招昭的去路。
招昭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已的退路被一棵棵大树拦住。
等到大地不再颤抖、一切趋于平静之时,招昭正要迈步翻过障碍。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一道而来的,还有来人那张扬狂妄的笑声:“哈哈哈——瑛虚,我看你还能往哪跑!”
招昭看着骆千亘从容落地,感到万分头疼。
此人还真是难缠!
难道说方才这林子里的动静,全是他搞鬼的不成?
“瑛虚,你可知瑞儿临死前还在念着你?瑞儿苦啊,孤零零地一人在地府里等你多年。你若当真对瑞儿有情,就该即刻为瑞儿殉葬才是。”
“可你真是该死,居然让瑞儿在地下等你这么多年!更罪不可恕的是,你居然妄想阻扰老夫!光这一点,就足够你死无葬身之地”
骆千亘的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说些日常琐碎之事一样,可这些话却令招昭感到头皮好一阵发麻。
同时,她也在疑惑,这个“瑞儿”是谁?听对方的意思,好似瑛虚与这人的关系非同小可。
招昭依旧没有出声,只保持警惕地盯着骆千亘的举动。
骆千亘背手,冷笑一声:“不过,念在你曾是老夫儿媳的份上,姑且给你留具全尸。”
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炸得招昭吃惊不已。
这个“瑞儿”不仅是骆千亘的儿子,还是瑛虚过世多年的夫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瑛虚不是与骆千亘的太祖骆赫有仇么,最后又怎会成为他的儿媳?
招昭惊讶得瞪了下双眼,只这一下,就被骆千亘瞧出了端倪。
他登时皱眉瞪眼,沉声喝道:“你不是瑛虚。真是岂有此理,竟敢戏耍老夫!”
见被对方识破,招昭也懒得去遮掩,总归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就没必要多费口舌。
但在骆千亘知道她是假瑛虚后,招昭察觉到对方对她的杀气翻腾似浪,招昭心知不妙。
此刻唯有背水一战。
招昭瞬间抽剑刺向骆千亘。
就这瞬间里,云音剑寒光闪烁之间,招昭看见骆千亘负手而立,那张布满风霜的刀疤脸上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似是在嘲笑招昭以卵击石。
见骆千亘就立在原地,他的目光格外平静,就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招昭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一股强烈的不安顷刻在脑海中迸发。
果然,就在招昭快要接近骆千亘之际,诡异的一幕再次出现。
数支参天土锥子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一齐从她脚下的土地里钻了出来。
速度之快,犹如闪电突现令人措手不及。
每根土锥子均十分坚硬如石,且顶部皆是又尖又细。
这样尖锐的土锥,再搭配上如此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即便是招昭早有准备,也险些躲闪不及被伤到要害。换作旁人,只怕早就被戳成马蜂窝了。
见到招昭如此轻易就躲过自已的术法,骆千亘惊得瞪了下双眼,但很快他便哼声道:“哼,不过是侥幸罢了。方才那一招,不过是老夫让你一步。接下来,老夫倒要瞧瞧,你还有没有这个运气!”
话音刚落,就见骆千亘身形一晃,眨眼间飘浮于半空之中。
只见他大手一挥,招昭便猛然发觉地面再次动荡,顷刻间一个圆形石墙就从她脚底突现。
霎时间便骤变为高耸入云的墙壁,将招昭死死围住。
一时间,招昭身处之地日头进不来,顿时阴暗一片,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唯一的光源只有她头顶的那一小片圆形天空,招昭心中大骇。
即便是招昭从未在井底待过,但她也觉得此刻就像是身处井底一般,仰望着那遥不可及的井口。
抬头望去之际,正好望见一小黑影落在上方的墙头。
是骆千亘背着光徐徐降落。
招昭心中又骤然升起一阵强烈的预感,她登时随心而动,挥剑自转。
在招昭挥剑自转的瞬间,周遭立时“唰啦”声响不休,泥沙扑面不止。
在剑锋不及之处,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野蛮生长,虽然招昭看不清,但却觉得这些响动相当耳熟,仿佛是与方才骆千亘所使的术法无异。
同时一道生长的,还有招昭的脚下。
招昭立在被削平的土桩子上,任凭它将自已飞快地送上井口的天空,任凭沙土漫天飞扬,她只闭眼将口中沙砾啐出。
她只等着下一刻她升上这石墙的井口,那一刻便是她反击之时。
凛凛凉风袭过,骆千亘伫立在高空的墙头,俯瞰着这一切因他而产生的骇世景色。
他单手负在后背,他成竹在胸,他清楚没人能从他这种包围中活下来,他只等那人的尸首被刺得满目疮痍地送到眼前。
就算对手再能蹦跶又如何?
只要被困在他施法筑起的万丈高墙中,那他要杀她,还不是犹如瓮中捉鳖?
更何况还有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土术,只要他想,顷刻间就会有千百根土锥如巨针般穿破对方的身体。
他就爱欣赏对手惨死的模样,这是对他本事的最佳赞赏。
他心中冷哼不已:不过是小小蝼蚁,竟也敢戏弄老夫,真是自取灭亡!
不管你与瑛虚是否有勾结,总之胆敢妨碍到老夫者,均是如此下场!
骆千亘估算着时间,收眼看向深不可测的井底深渊,他听到有声响急速传出,他知道美景即将呈现。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残缺了一半的土锥尖峰,可却与以往相比大为不同。
这上面根本就没有血淋淋的尸身!
不对!这不可能!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活下来!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