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光线灰暗,并不是那么好看清,况且她也不想离这个家伙太近。
于是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骆思齐呵呵一笑,倨傲道“你仔细瞧瞧清楚,这些头发是谁身上的,可需要本少爷提醒你一番?”
他说完,手一扬,丝丝细发飘荡到招昭面前。
招昭哪还能想不过来。
她顿时瞪圆双眼,就要冲过去揪住这个家伙。
她的动作使得木枷上的铁链叮叮作响。
骆思齐见招昭举动,立即想起方才闻到的臭味,当即沉下脸来,威胁着制止道:“别动,你敢上前一步试试!你再轻举妄动,后果可是你弟弟替你承担!”
招昭闻言顿住,不再有动作,气愤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装什么蒜?天底下竟有你这般不识好歹的女人,放着好好的钱不要,非要把我惹急了送你进地牢里才称心如意是么?”
“我那般有诚意,花大价钱来买你身上的剑诀,换做谁不会感激我?也就你这村姑不识相,居然还敢折、辱、我。”
“呵呵,到头来还不是落入了我的手中,任我摆布。”
“你说的什么剑诀什么心诀,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东西。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不知道!”招昭怒喊道,“而且是你侮辱我姐姐在先,不然我才不想碰你!”
“我劝你还是乖乖的给我交出来,不然的话——哼哼,那个孩子可就不会只是少几根头发这么简单!”
“你!冤有头债有主,你若记恨我那日打了你,那你还回来就是,何必将一个幼童牵扯进你我的私怨当中?”
“况且他也并非是我弟弟,他已经很可怜了,不过才四岁大小就失去亲人庇护,如今还因为我的缘故被你欺凌。你怎能如此狠心?竟对一个无辜的幼童下手!”
招昭越说越激动。她此刻心潮起伏,小寻的安危、骆思齐的无故纠缠、以及自已的遭遇,不断化为情绪搅乱她的镇定。
不解、担忧、惊恐、恼怒,一齐交汇在她心中,使她久久不能平复。
一股莫名的委屈忽然涌上心头。
她如何也想不通,怎么会有骆思齐这种人。
目中无人又狂妄自大。
就凭他是这里城主的儿子,就能三番两次地如此对她吗?
就因为她只是一个寻常百姓,没有丝毫背景么?
招昭又再次陷入这种自我折磨当中。
她一直坚信善恶终有报。
就算她没做过什么善举,却也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可这些时日来发生的种种都叫招昭内心的信念动摇。
姱禾姐姐那么温柔善良,竟会不知所终、生死未卜。
一个与她毫无宿怨的陌生大娘将骗去她卖了。
她还险些被一个粗鄙的男人侮辱。
还要无端遭受眼前之人的白眼与威胁,就为了那个她本就不知道的什么剑诀剑招。
这种种都与招昭所坚信的相悖,叫她深陷痛苦与怀疑之中不能自拔。
她心中难受,委屈便越滚越大。
说话间那股委屈就化作两行清泪,从她眼中夺眶而出。
那样泫然的样子,如此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骆思齐看了,一时失神于这艳绝的容颜当中,一时竟忘了去回击招昭的声声指责。
这还是他第一见到女子在他面前落泪。
更何况还是招昭这般模样的美人。
他初时见到这女子的芳颜便令他大为震撼。
荆钗布裙,难掩绝色。
这样的绝代佳人,非世间常有,更不是寻常女子所能企及。
只是他向来不为美色所动。
身为大丈夫,应当有所建树。
比如父亲、比如他的高祖骆赫。
因此,他十分唾弃那些沉沦于世俗欲望而无志向的男人。
大哥已为前车之鉴,他绝不能步大哥的后尘,叫父亲再度失望。
况且一个毫无背景的乡下女子,即便再如何动人,日后若不能对他有所助益,也不过是一滩烂泥。
可如今,他居然会如此贪恋地望着眼前女子的芳容。
一个他从不放在眼里的女子,一个他过往绝不会多看一眼的村姑。
他大抵是疯了,居然会如此,真是可笑。
他垂下头去,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只怕那样梨花带雨的模样,会顷刻间扰乱他的神智。
他怕,他引以为傲的自我约束会溃不成军。
他怕,稍有差池父亲就会彻底偏向二哥。
一个深入思绪之中,一个哭得不能自抑。
烛台上的蜡火已将近燃到底部,骆思齐的脸也随着跳动的烛火忽明忽暗。
在这沉默当中,他甚至能听到蜡烛燃烧时所发出的声声细响。
面对这种状况,他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人依旧相对无言。
渐渐的,一阵压抑的抽泣声开始响起。
他顿时觉得心烦意乱,迫切地想改变什么。
于是他忍不住吼道:“哭什么哭,难看死了!你再哭,我现在就把那个小屁孩一同丢进地牢里!”
听了这话,招昭更是难过。
她根本不想哭的,只是情绪一下子上来了,忍都忍不住。
现如今还被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看见了,他方才没有说话,一定是在心里笑话她。
招昭吸了下鼻子,强作冷静道:“我、我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不屈山剑诀是怎么回事。但你要是想学我的武功,我统统都教给你。但前提是,你要放了那孩子。”
“可笑,你如今身为阶下囚,竟还敢跟我提条件,也不掂量掂量自已几斤几两。”他恢复神色,嘲讽道。
招昭语塞,随后不假思索怒道:“那你就别想学到我的剑招!”
“呵呵,要是你刚进来之时就识相点交出来,兴许我还能发一发善心把那小孩放了。可你偏偏一再惹恼我。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可没耐心再跟你浪费功夫。”
骆思齐面色十分阴沉,说话间,便从火盆里拿出一个烧得通红的烙铁。
他看到上面烧红的颜色,露出满意的神色。
一张俊逸非凡的脸瞬间又变得乌云密布,一双下三白的眼睛一如既往,看着十分漠然。
他挂着一抹邪笑,幽幽道:“你说,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
招昭瞪圆了眼:“你敢!你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