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夫老妻的?我哪里老了?”沈玉丛不愿意,争辩时自已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觐堂见她笑了,也不由得扬起唇角,就这么深深望着她,沉声道:“沈玉丛,你赢了。”
沈玉丛闻言止了笑,抬眼诧异地看向他,“王爷说什么?”
“没什么,快洗了睡,我明早陪你上过香,还得赶回去祭天祭祖呢。”
沈玉丛默然,待洗漱过后躺在这陌生的床榻上,只觉得不适应。萧觐堂说的没错,这褥子确实不够蓬松软和,垫的也少,躺下去板板硬硬的。枕头也有些高了,明早上起来可别睡落枕了。
身后的萧觐堂试着搂她,她没拒绝,萧觐堂原先不宁的心绪这才好了些,对她道:“唐清典已经照你的意思送回去了,我不会为难他,你放心。”
沈玉丛只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多言,她实在是有些困倦,意识已不大清醒,不能再做任何思虑了。
没过一会儿,沈玉丛的呼吸便已变得轻浅绵长。
萧觐堂将自已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披上氅衣出去。
赵戡正守在阶下,“王爷。”
萧觐堂目光森森地望向无尽的黑夜,说道:“本王原已不想再行杀戮,毕竟父皇的儿子不剩几个了。但他萧岘台现如今要在本王头上动土,我便容不得他了。”
“末将誓死追随王爷。”
“你安排下去……”
*
次日寅正一刻,萧觐堂便轻声唤沈玉丛起来床了,可沈玉丛睡得正好,完全忘记有卯时上香这回事了,不耐烦地哼唧两声,侧了个身背对他。
她现如今因为月份大了,平躺着不舒服,渐渐都是侧睡的多。
萧觐堂见她赖床不起,便在她耳畔幽幽提醒她道:“卯时就快到了,这香你不敬了么?”
沈玉丛一听这话猛然清醒,撑着床了坐起来。
萧觐堂赶紧扶她,“你仔细点,别闪着腰。”
沈玉丛一对上他的眼睛,昨日发生的事便如走马灯一般历历在目了,她当即变色,冷笑着问他,“王爷,圣母皇太后所赐的靴子,好穿么?”
萧觐堂梗住,“怎么又提这茬?丢都丢了。”
沈玉丛不再理会他,叫了蘅篱她们进来伺候。
蘅篱进来时便呈上来一碗热乎乎的红糖姜茶,沈玉丛一喝下去,只觉四肢百骸都暖烘烘的了。
梳洗好后,她随意用了些糕点,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穿戴好往前头大雄宝殿去。
因知道摄政王与摄政王王妃在,因此了无方丈是清了场子的,得等他们敬好香离开了,才轮得到旁的香客。
沈玉丛见了了无,特地跟他说了一声,劳他打发人请越国公夫妇一同进殿。
梁向晚与贺修钦也是今早上了无方丈命众僧清场子时才知道,摄政王昨晚也来了。他们也没法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五步一个的带刀侍卫将大雄宝殿四周围的水泄不通。
幸得此时沈玉丛要他们进去了,不然怕还得在外头挨会儿冻。
进了大雄宝殿,一眼便瞧见了沈玉丛身侧立着的萧觐堂,他眉英目朗,峻拔如松,气势迫人,叫人不敢直视。
贺修钦与梁向晚对着他们双双下拜,“臣(臣妇)给摄政王,摄政王王妃请安。”
沈玉丛笑笑,“快起来,上香了,别耽误了时辰。”
梁向晚余光打量了一下萧觐堂的神色,见他不像有怒意,这才上前,与沈玉丛一道跪拜在蒲团上。
萧觐堂微俯身,伸出手来给沈玉丛借力,让她得以安稳地跪下。而后梁向晚与沈玉丛一同接过僧人点好的香,对着高坐莲花台上,慈眉善目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拈香许愿,再交由僧人,请他们插入香炉中。
萧觐堂垂眼看着一脸虔诚的沈玉丛,若有所思。
沈玉丛敬好香要起身时,他又伸手让她搭着起来。
沈玉丛至始至终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梁向晚正看得稀奇,却又被沈玉丛挽住,一边向外走一边跟她说着些不要紧的话。
不过刚走两步,沈玉丛便忽地想起萧觐堂还在场,于是转头对他道:“王爷快去忙罢,别误了祭天的时辰。”
而后也不等他再说什么,又接着跟梁向晚聊起来。梁向晚余光瞅了瞅面沉如水的萧觐堂,打断她,小声道:“你俩这是,攻守易形了啊?”
而萧觐堂也没再纠缠沈玉丛,他让贺修钦近前,特地对他说了几句话之后,这才扬声对沈玉丛道:“别乱跑,宫里头的事忙完了我便过来。”
沈玉丛未置可否,萧觐堂见状也不多言,就走了。
梁向晚叮嘱贺修钦四下里转转,她自已则随着沈玉丛回到了沈玉丛的住处,在听沈玉丛说了昨晚上发生的事之后,梁向晚这才恍然大悟萧觐堂为何忽然就变得平易近人起来,原来是做了亏心事啊。
梁向晚哼声道:“这个圣母皇太后,哪里像个皇太后呀?怎么动辄便要难为你呢?”
沈玉丛没好气地道:“还不都是因为我家那个王爷。”
“不过,我看她反倒办了桩好事。你之前同你家王爷都冷了多少日子了?他因为心里头一直膈应唐清典那枚印章,对你爱答不理的。这下可好了,他现如今也有双靴子在你这里留下把柄了,真的是今日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哎对了,你不会真要搁这长久住着罢?”
沈玉丛摇摇头,“我也没想好,我说我要住这儿,他便说他也要搬过来。我原就是想躲他才上这儿来的,他若是成日里跟着来,那还有什么意思?”
梁向晚笑道:“那便和好罢,真冷久了,你别叫有心人钻了空子,毕竟你家王爷这般抢手呢。”
沈玉丛闻言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消沉了这些日子,也该打起精神了。”
到了晌午吃素斋的间隙,梁向晚去问贺修钦,早上上香那会儿萧觐堂同他讲了什么。
贺修钦道:“王爷让咱们在这多留两日,陪陪王妃。真没想到,王爷也有这般用心的时候。”
“他再不用心,待玉丛果真寒了心,他便追悔莫及了。”梁向晚说着拿食指戳贺修钦的胸膛,“你也一样贺修钦,若是待我不好,我有的是法子叫你追悔莫及,你可时刻记着,我爹爹是大理寺卿,我们家多少刑狱判案的卷宗我都看过呢,你可别惹我。”
贺修钦连忙作出一脸恐惧的模样逗她,“不敢不敢,夫人饶命,夫人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