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丛清晨醒来时,萧觐堂还在她身畔安静睡着。
他极少如此,哪怕是休沐,今日真是奇了。
沈玉丛只是歪头看了他一眼,想起身又不敢,生怕吵醒他。于是轻轻翻身向里,无聊地玩起自已的手指来。
她十指玉白修洁,没有留长指甲,修理的十分干净,指甲盖泛着粉润的色泽。
她伸出左手掌心,右手食指沿着掌心的纹路一道一道划过。
忽地,她的右手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住,是萧觐堂的。
沈玉丛错愕了一瞬,转脸看他,“王爷醒了?”
她要起来,“妾服侍王爷更衣盥洗。”
萧觐堂又将她按了回去,“今日我不问事,晚一些也无妨。”
他攥着她的手往自已下身放,沈玉丛触到那处吓了一跳,赶忙抽手却抽不出来。
“王爷,今日要见客的,郭九思要来……”
“管他郭九思,碗九思的,先解决我。”
沈玉丛:“……”
又闹了半个多时辰,萧觐堂才放过她,沈玉丛急得不行,都巳时正了,过会人家就该来了。
萧觐堂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急什么?来了就晾他一晾。”
“那可不成,免得失了礼数,落人口舌。”
无论暗地里怎样,但面子上得做全。
但其实萧觐堂也就嘴上那么说说,郭九思不是等闲之辈,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同他闹僵。
他夫妻二人在花厅见客,郭九思是头一回见沈玉丛,只见她鹅蛋面庞,蛾眉淡扫,一双翦水秋瞳笑意满盈。
她身着雾蓝小联珠团花织锦纹阔袖上襦,蜜合色的齐胸破裙,藕白碎花披帛,浑身上下色泽内敛,华而不艳。
年岁轻轻,却自有一种清闲贞静。站在器宇轩昂的萧觐堂身旁,刚柔相济。
他瞥了自已女儿一眼,却见她正痴痴望着萧觐堂,目不转睛。
他不由生怒,佯作清嗓子提醒她。
郭明璃这才恍然,羞窘地收回目光,垂下眼。
郭九思正色,向萧觐堂与沈玉丛说道:“臣携女登门给王爷与王妃赔罪,小女顽劣,冲撞了王妃,今日将小女送来,任凭王妃处置。”
说着,他瞪向郭明璃,“说话!”
郭明璃咬咬牙,做出谦卑的样子来,敛身行礼,“王妃,明璃鲁莽无知,前日冲撞了王妃,还望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明璃。明璃从今往后定然改过自新。”
沈玉丛瞧着她隐隐显出的不服气,心下暗笑,但面上却是若无其事地对郭九思道:“大都督不必如此郑重其事,明璃年少,有几分意气,也乃常事,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您与王爷同朝共事,同心戮力为陛下,王爷也万万不会为此些些小事与大都督生出什么嫌隙来的,您放心好了。”
郭九思朝她拱手,“王妃大度。明璃,还不谢过王妃。”
郭明璃再次行礼,沈玉丛伸手扶住她小臂,笑意吟吟地道:“好了好了,我心领了。”
接着,她转而向萧觐堂说道:“王爷,咱们别站着说话了,快请大都督跟明璃入座罢。”又示意丫鬟,“看茶。”
萧觐堂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大都督请坐。”
分宾主坐好后,萧觐堂道:“本王瞧着大都督印堂生黄气,此乃吉兆啊。”
郭九思端起茶盏,拿茶盖轻轻刮开浮沫,闻言笑道:“臣竟不知王爷还会看相。”
“略通一二。”
郭明璃好奇,插嘴问道:“印堂生黄气?什么意思?”
郭九思白她一眼,“少说话。”
郭明璃见父亲当着萧觐堂与沈玉丛驳她,面子上下不来,撇撇嘴,“爹爹……”
沈玉丛只当萧觐堂如此说是刺郭九思横刀夺爱,心想男人果然是小心眼。
她不禁开始琢磨,萧觐堂若是为了许飞琼跟郭九思闹翻脸,自已劝不劝?要劝的话怎么劝?
还好他二人都未再提及此事,暗藏机锋地聊了几句,不过朝堂上的事一句没挨。
沈玉丛始终留意着郭明璃,她当真胆大,对萧觐堂的茹慕是一点不加掩饰。就那么不错眼地盯着萧觐堂看。
看的沈玉丛都心软了,可萧觐堂愣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沈玉丛想不通郭明璃喜爱萧觐堂哪一点,就因为他模样好么?
模样好有什么用?世间男子模样好的多了去了,况且她的清典哥哥也不差,又温文尔雅,她若当初没有嫁进摄政王府,跟唐清典一处过日子,赌书泼茶,必定比眼下这日子过得轻松快活多了。
萧觐堂身上是非多,她挨得近,这不也就惹了一身臊,出门游个船也要被人针对,这怕还只是个开头呢。
瞧郭明璃那副眼神,便知她定是没有对萧觐堂死心,往后可还有的折腾呢。
沈玉丛正出神,没听萧觐堂与郭九思在说什么,可忽地却被萧觐堂握住了手。
沈玉丛诧异,抬眼去看他,听他道:“本王的王妃是个好性子,最是与人为善,她都说了不会放在心上,本王自然也不会计较什么。只是希望不会有下一次了。”
“王爷放心,臣会对小女严加管教。”
郭九思渊渟岳峙,言辞间不卑不亢,极有大将风度。
而后,他们父女俩便要告辞,沈玉丛随着萧觐堂送客。
趁着萧觐堂与郭九思说话的功夫,郭明璃向沈玉丛走过来,面上虽是亲亲热热的样子,却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的船沉了,定然是你搞的鬼。沈玉丛,咱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往后,有我在的地方你最好不要去。”
“郭大小姐,你还真是不长记性。”沈玉丛哂然一笑,走到萧觐堂身后去,不再理会她。
她不惹事,但是绝不怕事。
待送走郭九思郭明璃父女,萧觐堂揽住她腰,“郭明璃跟你说什么了?”
“说她心系王爷,指责妾霸占了她的位置。”沈玉丛做出苦恼的样子来,“她也太过于激进了些,她若真心喜爱王爷,说给王爷或者她父亲也就是了,大家有商有量的,便是使我让贤也好,纳她进来为侧妃也罢,何必咄咄逼人?”
她想让萧觐堂知道,她被人处处针对,都是他萧觐堂给她招来的,好让他多少对她存点愧疚之心。
不成想萧觐堂闻言立时沉了脸,放在她腰间的手也松开了,“你说什么?”
“嗯……王爷指的哪一句?”
萧觐堂咬着牙骂她,“沈玉丛,我看你不是被撞了船,是被撞了脑子!”
他说罢袍袖一甩,愤然离去。
沈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