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觐堂前脚才入议政殿,后脚便收到了永宁街发生骚乱的消息——有戎狄奸细被百姓抓住并当场砸死,随后又有数十名戎狄人手执砍刀跑来抢尸,京兆尹裴时新的左肩在抓捕戎狄匪徒的过程中被砍伤。
“永宁街……”萧觐堂忽地想到,沈玉丛今早上要去越国公府,去越国公府必定要走永宁街。
他面色一变,沉声道:“盛屹,打发人上府里与越国公府去看看,王妃人在哪边。”
盛屹领命,将手下内侍派了出去。
萧觐堂一边命全城戒严,一边招来金吾卫大将军郑易齐,吩咐他道:“将城中所有戎狄人,都给本王挖出来。”
郑易齐道:“这……这等同于向戎狄宣战了,王爷……”
萧觐堂抬起手掌,示意他别说了,“戎狄趁我朝在举行春闱时发难,前线与京城都曝出霍家通敌之事,是要乱我人心。”
他只恨自已此时才瞧出端倪来,于是速命盛屹研墨,亲自给远在西北的霍青山写了一封密信,信中言戎狄挑拨离间,但朝廷与他本人对霍氏领军是信任的。望霍氏三位将军不要辜负朝廷与他对其的期望。不过朝廷表面上还是得做出公事公办严加查处的态度,望他们能够理解。
“快马八百里加急送出去。”
萧觐堂才写完给霍青山的密信,又手书一封寄给梁跃川,说明现今形势,要他到了镇西军军营后,先与霍青山通个气,明着一定要大张旗鼓地查,但暗中那条线一定要捂好,绝不能叫霍氏兄弟有所察觉。
布置好这一切之后,他才吩咐,“速召郭大都督进宫。”
他话音才落,宋洽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王爷!王妃……王妃失踪了!”
萧觐堂霍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宋洽心知自已可能小命不保,急得泪流满面,“王妃失踪了!我们……我们在路上,遇见一群百姓围在一处堵了路,王妃便命奴才去找些官兵来进行疏散,岂料……等奴才回来,却见赵戚才收拾完一伙戎狄人,他说是留下来在断后,已叫廖坚他们护送王妃回府了。可奴才……奴才跟赵戚没有找见王妃,王妃不在……不在府中……”
这下不等萧觐堂发火,盛屹先行上前给了宋洽一脚,“没用的东西!沿路找过没有?”
“赵戚去……去找了,命我先来禀报王爷。”
盛屹闻言对神色莫辨的萧觐堂道:“王爷别急,指不定这会儿已经找着了呢。”
“备马。”萧觐堂语调平静地吩咐了一句,绕过清漆翘头案几,匆匆打跪趴在地的宋洽旁边走过。
盛屹追了两步,“王爷,郭大都督那头怎么是好!”
“叫他侯着!”
软在地上的宋洽惊出了一身冷汗,但他也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爬起来跟上出去。
萧觐堂一路策马,幸得城中早已戒严,街上已没有旁的人了,他赶至永宁街时,裴时新受伤的左肩已经被包扎过了,正在善后。
他们抓了几个戎狄的活口,余下满地尸体,因了这些戎狄匪徒不要命的砍法,因此其中亦有不少死亡的官兵。
裴时新见萧觐堂驱马过来,忙忍着伤痛迎上去,“王爷……”
萧觐堂没搭理他,只沉着脸问盛屹,“你派出去的人呢?赵戚呢?叫他们滚过来!”
裴时新见他杀气腾腾的,一时没敢说话,立在一边等候吩咐。
盛屹此时见这场面也慌了神,派出去的人又没一个回来的,他只好再叫一批人去找。
赵戡出列道:“王爷,属下去!属下将赵戚那小子给王爷押过来!”
萧觐堂面沉如水,不发一言,赵戡见状便抬手一揖,退下去找他弟弟了。
裴时新见这情形不大对劲,上前想询问,“王爷……”
萧觐堂瞥了他一眼,“那几个活口带过来。”
“是。”裴时新便叫手下将人押了过来。
他们刚被押过来,赵戡便赶回来回话了,“王爷,听巡街的士兵说,赵戚同他们打听过王妃的马车,有人瞧见王妃的马车打城西出城去了,赵戚领人追着去了。”
城西?她能往城西去做什么?萧觐堂微眯眼,心里头不安的很,但他尽量使自已声线平稳,“增派人手,去城西沿路找。”
宋洽一听,也连忙跟上去了。只要有线索便好,只要循着线索能将他们王妃寻回来,他至少死罪可免。
萧觐堂盯着地上跪着的六七个俘虏,揪起离他最近的那一个,五指紧紧掐住他脖子,语气森寒地问他,“还有同伙么?目的是什么?”
这俘虏不知死活地龇牙咧嘴一笑,大声喊道:“当然有同伙,我们戎狄可是要消灭大靖入主中原的!我们要消灭大靖,入主……呃……”
萧觐堂五指倏地收紧,俘虏喉骨顿时断裂,余下的话都变成了他濒死前的呜咽。
萧觐堂松手,这名俘虏随之轰然倒地,转瞬变成了一具尸体,吓的其他俘虏瑟瑟发抖。
萧觐堂面不改色,接过盛屹递来的帕子仔细地擦了擦手,对裴时新道:“都押下去,用刑,定要撬开他们的嘴,你亲自去审。”
“是,王爷。”裴时新领命而去,心中亦预感摄政王王妃失踪与这些戎狄人有关,知道是大事,丝毫不敢怠慢。
此时去往城西增援的千牛卫,派探马来报,说是王妃的车驾进入万锦山了,他们循着车辙印在一处山坳找见了马车,可车上空空如也。
萧觐堂闭了闭眼,好样的,这些戎狄人精准地拿捏了他的软肋,他萧觐堂也有被人威胁的一日了。
要知道万锦山绵延百十里,山石险峻,树木丛生,虎豹虫蛇遍地,藏起来容易,找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萧觐堂顿觉头疼,她那样胆小,那样虚弱,戎狄那帮畜生,会伤害她吓着她么?
“拿我的符印,去调虎啸营、天狼营进山,梳篦式的给我篦一遍。全城戒严,贡院中考生今日完试亦不得出,第二场第三场连着考。”
萧觐堂面上瞧着波澜不惊,心中却已是天人交战,因为他知道,接下来,戎狄定会用沈玉丛来跟他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