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贵妃正待开口,却听宫婢的声音在门外远远传来: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来人通报,一会儿就到咱承安宫了。”
勤贵妃听罢不禁眼眉一跳,看向还坐在眼前的刘澈,道:“我儿——”
刘澈却是抬手止住贵妃再往下说,转而微微一笑,直起身子,从位置上站起,整了整衣袍,道:
“无妨。我身体已见大好,若是不来探望,那才容易授人以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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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出行,即便只在宫里,凤辇前后的宫婢护卫亦不下二十人,如此浩荡的阵仗,自是极为醒目的,一般也都让人先行前往通报,以便迎接免失礼仪。
可这回通报的宫人还转了皇后另外的话:“贵妃有恙在身,无需出宫相迎。”
被召唤进殿内的宫婢自是将这话又转给勤贵妃听。
贵妃听了,便道知晓,转而将人挥退。
“孩儿去那门外迎上一迎。”刘澈起身对勤贵妃道。
勤贵妃微微一笑,点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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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贵妃宫外有人相迎。”
陪着凤辇一道行走的宫婢偏过脸去,朝着皇后坐的位置递了这句话。
本就坐得比别人高的皇后白氏,早已看见承安宫大门外头站着的那些人,居中为首那个,都不用等近了看,已知是谁。
昨夜承安宫纷乱,皇上都遣了太医院众人悉数前往救治,如此动静,身为皇后的白氏自然也得了消息,见皇上这般重视,她心底亦有自已的猜度。
只不过一夜一白天,此时天色渐暗,但远远那挺拔的站姿,却是不像昨夜所报重症之相,白氏掩在袖袍之中的双手,下意识便攥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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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皇后宫里的小婢偶获圣宠,不过一回便得了龙种,一个默默无闻的宫内女婢,转眼倒是成了宫中贵人。
只不过这个贵人终是福薄,龙胎未足七月便报发动,终是老天爷半路反悔,将赐予的福气中途收回,一生一死,无喜无丧。
天子瞧了一眼便一挥圣手,襁褓中裹着的那个猫儿般大的婴孩,转眼便到了同样人微言轻的勤妃手里。
这么多年,莫说皇上鲜少过问,后宫众人更是极少有人提及,虽是四皇子,其出不正,其生不祥,再观皇上的态度,自然没人会傻到主动去触天子的霉头。
十余载光阴眨眼过,那日宫宴,从护卫到宫婢,再到众嫔妃及诸皇子公主,莫不为勤妃身边那位少年所震惊。
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举手投足之间的风度做派,年轻些的,莫名觉着有几分眼熟,那上了岁数的,当时便觉心中突突直跳——
这与金殿上座那位,分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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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辇尚在十米开外,刘澈已领了身后众人跪拜行了大礼,起身后将皇后迎下凤辇,彼此也未多说其他。
皇后进殿,见勤贵妃已跪在前方,站定开口:“妹妹身体抱恙,咱们姐妹间这俗礼今儿便免了吧。”
说罢转头瞪视身旁宫婢,口气转冷道:“方才我不是说了,贵妃身子不舒服,免了那些个迎来送往的俗礼,这是聋了还是有意忤逆,竟是没有把话带到!”
身旁宫婢也是无妄之灾,主子一句话砸得她当时便跪下求饶。
“这等眼皮子浅的,递句话都不会,要那舌头何用。拖出去。”
那宫婢已被皇后带来的宫奴架住,哪敢反驳,眼见着便被拖出殿外去。
已经站起身来的勤贵妃犹如没有瞧见那般,自顾朝皇后示意上首座位,又淡淡开口道:“皇后娘娘,动气伤身啊。”
皇后白氏闻言,无奈一笑,上前落座,又朝勤贵妃招手道:“妹妹也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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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这番急病,昨夜我便听闻了。奈何皇上向来不喜自作聪明的,我便也是巴巴地等到今早在太后那边请了安得了旨意,这才敢过门来瞧瞧妹妹。”
“多谢皇后娘娘挂念。我这不争气的身子,不过空心萝卜,平日但凡吃歪一点儿都要闹点不舒坦的,没少给太医添麻烦,如今又让皇后娘娘担心,实在过意不去。”
“你我姐妹同在宫里,哪来那些个虚辞,如今可觉好些?”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毛病,歇了一夜,已见大好。就那汤剂,我也觉着都不用喝了。”
“妹妹可不能大意,身体自然要紧,你这不为自已着想,也要为澈儿想呢,瞧他昨夜也是不爽利,听你醒转,不也第一时间便来探望。”
“想来这季节轮转,气候无常的,皇后娘娘的凤体安稳才真是我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