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玉忘了如今这个身体才十四岁,也忘了这不是刚才那把铜尺。
单手便能很帅地抄住铜尺,现在即便两只手同时去拦,最终还是以右手硬扛了一下为代价,卸去大部分拐棍下落的速度和力度,方才成功让龙头拐偏开、砸空,否则,就最开始那个角度,跪着的大少爷,头破血流都算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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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顿时大乱。
老的扔了拐棍,跪的直接爬起,一旁的沈妈妈也是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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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棍那一刹,说不疼肯定是假的,也不知砸在了哪个位置,只知这会儿整个右臂已经没了知觉。
人还清醒,知道自已被祖母揽着,老人家懊恼自责之余,仍不忘喝阻那大少爷接近。
还是沈妈妈首先反应过来:“老夫人,快请府医吧!”
“对对对,快去快去快去快去!”老夫人连声急喊。
那大少爷扔下一声“我去”,抢先消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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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我没事。”
这一开口,傅宁玉才发觉自已一张嘴牙齿就打颤,声音也是抖得不成样子。
老夫人是又惊又怕,想看伤情,又怕碰了更严重,只不停抹泪道:“我的儿啊,这让祖母如何是好!”
刚才睡醒,屋里半天没个人,终于来了一个,却连脸都来不及露便着急冲出去报信,喊话的内容和随后出现的大少爷所说的话,都明显指出了傅宁玉某个信息偏差:假如只是一般午睡休息,犯得着为了“睡醒”那么大惊小怪吗?
那天在祖母园子里,老人家可是一副容不得下人偷奸耍滑的模样,如今大少爷闹这么一出,到现在园子里依旧连个人影也没有,这么明显违拗规矩的事实老夫人却可以视而不见,这就更不合理了。
想到这傅宁玉也顾不上考虑自已的伤,决定弄弄清楚,于是盯着老夫人的眼睛朝她抱怨道:“园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儿,海棠也是,从我刚才睡醒就没见着人,看来是要好好管教了。”
还真就赌到了一点破绽,老夫人闻言眼神一滞,罕见地未有回应,傅宁玉见状迅速将视线转向沈妈妈,对方果真也下意识偏开脸回避自已的目光。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拐弯抹角了。
“祖母,您知道海棠去哪儿了对吗?”
“沈妈妈,海棠呢?园里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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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玉提问时心中已警铃大作,短短几秒竟也脑补了好几集,她甚至闪过一个想法是海棠即便没死,估计也是挨了打,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关着。
她不知道为啥会一下子联系到这么极端的结果,也想不到能是出于什么理由才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说,她相信深宅大院随便弄死下人这种事,从来都不止戏文里才有。
此刻,她只希望自已的直觉错了,像海棠那么鲜活的姑娘不应该突然被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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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连发问却无一回应,傅宁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演得更激烈,继续追问的同时开始耍赖闹脾气,作势就要挣离老夫人臂弯。
终究还是闹到老夫人先退一步,只见她垂下眼帘静默了几秒,随后朝沈妈妈动了动手指。
沈妈妈离开屋子后,傅宁玉继续追问:
“祖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把海棠怎么了?”
“我的儿,等府医来看过你的伤,我再细说与你。”
“伤不碍事的,求您先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海棠还能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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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竟比府医还早一步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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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傅宁玉听来,没有任何声音能比海棠这声“小姐”更为优美动听了。
海棠跟着沈妈妈从外边进来,衣着整齐,脸也干干净净,进门后先向老夫人行礼,这才走近自家小姐。
人没事,傅宁玉自然欣喜,又觉还有哪里不对,干脆先顺着刚才的话头责骂起床:
“我这小姐就是个假的,今天睡醒身旁没人,明天便要自已穿衣穿鞋,再往后怕是只能自已下厨做饭收拾房间了。平日当真待你们太好!”
“小姐,海棠知错了。”
“哼,祖母可说了,这园子里的都由我定夺,以后断不会这般宽松了,再是放任你们这般不听话,真就被下人们都轻看了去。”
海棠听完却是毫不犹豫“扑通”一跪:
“小姐,都是海棠过错,明知您不能和猫亲近,我还私自将那劳什子留在园中,这回险些又酿大祸,小姐要打要罚,海棠绝无二话,即便今日便将海棠打死,亦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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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猫有什么关系?
酿什么大祸?
自已又错过什么剧情?
……
这么想着傅宁玉却意外地灵机一闪。
她先是看向屋外,见还是那般亮堂,重新把脸回正,盯着海棠一字一顿地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小姐话,将要巳时。”
头顶惊雷!!!
傅宁玉明白不对劲在哪儿了。
第一次遇到大少爷,他说“巳时刚过”,接着她便睡了这一觉,醒来又是刚才这一串事情,如此到了现在便绝无可能还是“将要巳时”,唯一解释得通的答案只能是:
自已以为的几十分钟小憩,其实是睡到了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