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息?睡觉都要韩霂哄,怎么出趟国回来脱胎换骨了?”陈汀冷嘲热讽地说。
清筠抿着下唇,脸色青白:“您乐说不说吧。”
等陈汀回神,清筠已经踉跄着走远,找丢失的行李箱,显然笃定他这人一定不会替她保守秘密。
陈汀瞥见她纤细婉约的背影,不知道她此次回来是想通了,还是另有打算。
他忽然说:“你送她回去。”然后俯到奚樾耳边叮嘱几句。
奚樾疑心听错,狐疑地看向陈汀。
“照办。”他懒得重复。
清筠的行李箱被一个好心人捡到,一直等着见义勇为的姑娘回来取走。
“下次再有这种事,直接报警,你怎么能自已追呢,多危险。”
好心的大姐温和地提醒。
清筠感激地点头,随即看见走过来的奚樾。
“唐小姐去哪里,陈总安排我送您。”
清筠婉拒:“我同学在路上,应该快到了。”
奚樾的态度毋庸置疑:“陈总的安排,我必须遵照要求办事。”
清筠听得懂话外音,谁能拂陈汀的意,小圈子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这些年大家在一起厮混,心照不宣的追捧他,索幸陈父家教严苛,陈汀并不是居高自傲的人,太子爷虽淡漠,小团体算得上和谐。
那些年,清筠跟在韩霂身边,大家相亲相爱同气连枝,只有她总被陈汀刁难。
她讨厌他,就像小时候最讨厌揪辫子的男同学。
清筠猜不到,如果她不坐这趟车,陈公子又有什么伎俩对付她。
“好吧。”她最会趋利避害,打电话告诉宋茜赶紧掉头。
这次轮到宋茜怨声载道:“你还说我,你更不靠谱,谁啊,哪个王八蛋敢截我的胡!”
陈汀这个王八蛋。
清筠暗赞骂得好。
九月秋初,太阳和煦的暖,机场高速中间的花丛里,美人蕉依旧红艳。
清筠清晰记得,当初自已是逃出国的,那阶段的失意,何其狼狈不堪。
奚樾从后视镜瞥清筠的神色,笑问:“您是回韩书记住处?”
清筠愣住,摇摇头,忍不住偏过头望着窗外。
寂静过后,觉得归国之旅有点不尽人意,落地就撞见陈汀,比中彩票都难得。
她却不知道,上天厚待的人,往后接踵而来的霉运,才真叫人哭笑不得。
而此刻天空湛蓝如洗,丝毫不逊色飞机航线,云层上空的澄透。
她笑笑说:“送我回和平里吧。”
清筠不是个糊涂人,三年硕士生涯,她独居在外,韩霂因身份原因不能出国,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也让清筠彻底理智的审视对于韩霂的感情。
韩霂对她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恋。
马萨诸塞州的每次自力更生的微不足道的事件,都在拉扯着她们之间的距离,让清筠学会再独立些,就可以摆正自已的位置,和韩霂坦然相对。
奚樾淡然一笑:“韩家和苏家走得很近,大概韩书记又有新的调动。”
清筠恍惚地应:“我也不太清楚。”
奚樾捕捉女孩眸色里的微妙情绪。
清筠却毫未察觉,这两年她和韩霂依旧每日都通话,只是所聊起的内容仅限韩家父母、爷爷唐骁平和清筠在外衣食住行。
韩霂不会跟她讲工作内的事,她知道因为爷爷唐骁平不肯帮忙,她也是要避嫌的。
而奚樾口中的苏家有个女儿,韩母属意很久,两家都有结亲的想法,自然会走得近些。
她哥哥,早晚是要结婚的,清筠如是想。
车子停在父母的老房子楼下,清筠从双肩包里找出入户卡,“嗞——”一声房门被刷开,陈旧的霉味一股脑涌出来。
清筠却笑,总算回家了。
陈汀的企业最近在谈跨国合作项目,私人飞机翱翔在万米高空。
乔子笙很少能蹭到大老板的飞机,艳羡地目光逡巡,和身侧的夏珺低声说:“等我买得起私人飞机,我就在空中办个party,到时候诚挚邀请你。”
夏珺目光越过前方座椅,看见陈汀指骨间游走着一张学生证,电话躺在手侧,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
像在等什么消息。
夏珺讥讽道:“你还是省省吧,万千子孙还要洒在三万英尺怎么的。”
“你庸俗!”
夏珺挑眉:“你看不出老大有点心不在焉的吗。”
乔子笙嫌弃:“谁像你整天盯着大老板,你眼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
夏珺有一张呈现在荧幕前也丝毫不会逊色的脸,五官深邃,身量也高,给人直观感觉明艳又不好招惹。
业务能力一流,是下属分公司都公认的,大老板的情人。
只有她自已知道,能跟在陈汀身侧,已经是无上荣宠。
集团高层的传言里,陈汀有位青梅竹马的世家小姐,没人见过。
夏珺很清楚,陈汀这类人要结婚,一定不会找她这种出身。
陈汀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紫钨矿业的地方招标案,你安排如何?”
夏珺手肘撞向乔子笙,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满是虔诚。
乔子笙说:“按部就班,只等着招标会上马。”
陈汀弯了弯唇:“宝盛听过吧。”
乔子笙纳闷,这种名不见经传的落魄企业,陈汀是怎么知道的。
如常回答:“老板,您吩咐。”
弧形窗外的阳光,没有云层遮挡,格外晃眼。
陈汀淡淡地说:“卡住他,再给点苗头。”
乔子笙忍不住嘴贱:“陈总,您这是要钓鱼啊。”
陈汀想起那个清透白皙的小姑娘,笑起来月牙眼,左眼睑下一点泪痣, 软绵绵的就是狐狸模样。
陈汀没来由地笑,目光里的得意无人可见。
“正常工作流程。”
乔子笙撇撇嘴,什么工作流程,有新兴企业不采纳,却盯着一个25年的老厂使手段。
乔子笙只隐约记得宝盛老板有个女儿叫宋茜,纵情声色的女流氓,媲美乔子笙的花哨。
乔子笙暗猜,难道大老板转换口味。
那可真是登对,又冷血又无情的两个人。
飞机的轰鸣声,有催眠的效果。
陈汀拇指上夹着个学生证,懒散地敲着面前茶几,几年未见有一点丝毫未变,小姑娘依旧是粗枝大叶,丢三落四。
被人偷东西毫无知觉。
夏珺瞧得朦胧,学生证的照片是个轮廓秀气的姑娘。
她旁敲侧击地问:“陈总从哪捡的证件?”
陈汀闲适地靠在沙发里,头都没回,把证件揣进西服里怀口袋。
“偷的。”他坦言。
“......”
陈汀放倒座椅,长腿交叠着阖眼休息。
想起她刻意和韩霂保持疏离,嘴角挑起怡人的弧度。
她是真放下了?还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