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渊闻唤,轻声应诺,随即轻拾起那柄玄蛟纹雕长弓。
此弓虽仅三尺有余,握于贾渊掌中,却似有千钧之重,沉甸甸地透着不凡之气。
他缓缓引弓,箭矢轻搭其上,右手运力,但见弓弦渐渐紧绷,犹如天边新月渐盈,终至满月之姿,光华内敛,蓄势待发。
及至弓满弦张,贾渊松手放箭。
一时间,箭矢若夜空流星,划破长空。
其速惊人,眨眼间已洞穿六十步外靶心,犹自余劲未消,继续向前,直至一百五十步之遥的土墙之上,稳稳嵌入,势不可挡。
“好一个神箭之术!”
此声喝彩清脆悦耳,却令贾渊与应国公皆是一怔。
盖因这赞叹之音,竟出自一位妙龄女子之口。
应国公急忙循声望去,但见墙头之上,正以手掩口,满目惊骇之色的陆蓉遥,显然未曾料到自已的惊叹之声会惊扰了此刻的静谧。
应国公见状,面上不由泛起一抹尴尬之色,颇为难堪。
此刻,陆蓉遥的脸庞犹如春日里绽放的桃花,娇艳欲滴,绯红一片。
她原是想借着墙头之便,悄然窥视一番,不料一眼望去,便与贾渊的身影不期而遇。
贾渊其人,生得仪表堂堂,自幼便习得一身好武艺,英姿飒爽,自不必说。
加之他曾远赴漠北,军旅数载,身居要职,权势显赫,那份由内而外散发的非凡气度,更是令人难以忽视。
如此种种,皆如画卷般铺展在陆蓉遥的心田,恰似那最精致的笔触,勾勒出了她心中最为完美的轮廓。
故而,当贾渊一箭射出,惊艳四座之时,陆蓉遥心中的情感如潮水般汹涌而出,不由自主地喊出了那声赞叹。
然而,话音未落,她便恍然惊觉,自已怎能在此地失态。
恰在此时,应国公那充满担忧的目光恰好落在她身上。
陆蓉遥心中一慌,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凌乱,一个不稳,竟从墙头失足跌落,伴随着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
“遥儿!”
应国公见状,心中大惊,仿佛魂飞魄散,只觉天地间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唯有那即将坠地的身影,牵动着他的心弦。
贾渊见状,未有半句赘言,当即瞄准墙垣,手腕一抖,箭矢犹如离弦之龙,划破空气,瞬息之间竟穿透了坚固的墙面,大半截箭身深深嵌于其中。
应国公目睹此景,眼中满是不解与惊愕,疑惑道:
“你,你这是何意?”
贾渊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笑意,缓缓言道:
“伯父莫急,且随我来,到了那边,一切自会明了。”
应国公心系爱女,无暇他顾,闻言便急匆匆地朝着演武场外奔去,步伐匆忙。
贾渊紧随其后,脚步轻盈,紧随其后。
待一行人赶至墙外,应国公抬眼望去,只见墙外陆蓉遥安然无恙,正一脸愕然地望着他们。
应国公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丰富,既有释然,又有几分哭笑不得之态。
此刻的陆蓉遥,犹如一幅误落凡尘的仕女图,却非巧立亭台,而是赫然悬于墙头之上。
方才贾渊那一箭,穿墙而过,巧之又巧地勾住了陆蓉遥腋下的大氅一角,箭身俨然化作了一架无形的桥梁,使她陷入了这般奇异的境地。
应国公望着墙上这番景象,初时愕然,继而忍俊不禁,终是憋不住地笑出声来。
那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诙谐。
周遭的下人们,虽不敢放肆大笑,却也一个个以手掩口,眼神中闪烁着笑意,显然是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欢腾,那份憋闷之情,溢于言表。
墙上的陆蓉遥,见众人反应,心中羞涩难当。
若仅是家人倒也罢了,偏生此刻贾渊亦紧随其后,目睹了这番戏剧性的初遇。
她心中暗叹,未曾想二人初次相见,竟是如此别开生面,尴尬之情如潮水般涌来。
直教她恨不得化作一缕轻烟,或是从墙上寻一砖缝,悄然遁去。
一旁的贾渊见状,轻轻以袖触应国公之臂,温文尔雅地说道:
“伯父,是否应先着人将这位姑娘解救下来为妥?”
应国公闻言,面上笑意更浓,连声道:
“对对对,速速将小姐解救下来才是。”
丫鬟们闻言,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陆蓉遥从墙上“摘”了下来,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这份突如其来的尴尬与羞涩。
陆蓉遥一旦脚踏实地,脸颊绯红,犹如朝霞映雪,未及言语,便似一阵清风掠过,娇羞地逃也似地离去了。
贾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位姑娘,倒是颇有几分趣味。”
应国公见状,亦是干笑一声,言道:
“让你见笑了,这便是小女蓉遥,与你年纪相仿,性情纯真,还望你莫要见怪。”
“自幼她便是在宠溺之中长大,性子难免有些娇纵。”
“平日里,镇北军的英勇事迹,于她而言,犹如家常便饭,耳熟能详。”
“今日,想来是对你这位新来的英豪心生好奇,故而悄悄前来窥探一二。”
“却不料,目睹你习箭之姿,惊为天人,一时失态,才闹出了这等笑话。”
贾渊闻言,淡然一笑:
“伯父言重了,令爱性情活泼,纯真无邪,毫无矫揉造作之态,实乃将门虎女,风范独具。”
应国公闻言,摆了摆手,面上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笑道:
“你呀,就别再给她脸上贴金了。”
“一个女孩子家,整日里舞刀弄枪,我这心里头,可是愁得紧。”
“若非你那一箭惊世骇俗,这一摔,怕是要让她吃些苦头了。”
“你这箭法,真乃神乎其技。”
贾渊轻笑一声,语中带着几分谦逊:
“实则还是这把玄蛟弓之功,若非此弓之神妙,纵使我箭术再精,亦难穿透此坚固之壁。”
应国公闻言,微微颔首,面上露出赞许之色,缓缓言道:
“古语云,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
“今日此弓初遇你手,便解小女之困,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合该归你所有。”
“来,且收下此弓,以表我心。”
贾渊听后,连忙摆手推辞,诚惶诚恐:
“伯父此言差矣,此弓乃稀世之宝,我何德何能,敢受此厚赠?使不得,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