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此番之要,非他莫属,实乃执金吾大将军一职,荣耀至极也。
大将军执掌南北二衙禁旅,南衙者,护瑞都之安宁;北衙者,保皇城之无虞。
能独领一衙禁军者,皆乃天子心腹,近侍之臣,恩宠有加。
及至贾渊,竟得兼统南北二衙,此等殊荣,旷世难逢!
是以,贾渊今日的境遇,唯“简在帝心”四字可概其全。
文武百官,皆洞悉此中深意,心知贾渊已隐隐然为大璟军中未来的领袖,国公之爵,于他而言,不过囊中取物,迟早之事耳。
恰似一颗璀璨星辰,于瑞都之空骤然闪耀!
贾渊之名,自此光耀四方!
朝堂之上,文武群臣,多有暗中筹谋者,皆欲借此良机,与这位新晋朝廷栋梁结纳交好,以期日后援引。
然而,就在这满朝文武的簇拥之中,却有三人惊得面色如纸,毫无血色。
其一,乃工部之中一位从五品的员外郎,名曰贾政,正默默立于同僚之间,神色惶然。
另二人,则隐于勋贵之群,一位是荣国府承袭爵位的一等将军贾赦,另一位则是宁国府承爵的三等将军贾珍。
此刻,贾珍目光闪烁,不时偷瞄向贾赦,而贾赦亦是如此,二人面色愈发阴沉,仿佛乌云压顶,难以舒展。
贾珍终是按捺不住,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惶恐言道:
“赦叔,这贾渊,他……他究竟是人是鬼?!”
“他与昔日那贾渊,竟是如此相像,宛如一人再生,这可如何是好?!”
贾赦闻言,长叹一声,那脸色之白,犹如吞下了难言之苦,满心皆是难以名状的惊惧与困惑。
“唉!竟是瞒天过海之计,我等昔日竟是落入彀中,好一个金蝉脱壳之策!”
“如今他风云再起,此番只怕要大祸临头了!!”
此言一出,贾珍面色愈发黯淡,低头沉思,不知心中盘桓何念。
而贾政,则是连连摇头,声声叹息,仿佛有千斤重担压于心头,只道:
“冤孽,冤孽缠身,难以摆脱啊!”
贾家三人的反应,在这繁华喧嚣的朝堂之上,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隅,鲜有人留意。
毕竟,如今的荣国府,早已不复当年立国之初,一门双国公,显赫一时的辉煌。
族中子弟,才俊凋零,后继无人,犹如秋日之树,叶落枝枯,尽显凄凉之态。
荣国府除去那虚名之爵,最高之官职,竟是那蒙祖荫而封的从五品工部员外郎贾政。
此景此情,真真是凄凉至极,令人叹惋。
反观那应国府,其风光无限,与荣国府形成鲜明比照。
应国公,除却那尊贵的国公爵位,更是一品将军,手握三十万镇北军之雄师,权柄赫赫。
其膝下诸子,亦皆在军中身居要职,皆是三品四品之武将,前程似锦,承继应国公之基业,自是水到渠成之事。
相较于应国府的鼎盛,荣国府的境遇,即便是未至破烂市境地,却也相去不远矣。
古语云:“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此言在荣国府身上,竟得如此应验,令人唏嘘不已。
至于贾赦等人心中的惶恐惊惧,暂且按下不表。
此时,封赏大典已毕,武盛帝御驾先行,前往太庙,以备祭祀之事,举行那庄严的献俘仪式,以昭告天地,彰显皇恩浩荡。
贾渊与众凯旋将士,骑着骏马,穿行于繁华街市,尽享百姓之热烈欢呼与诚挚欢迎。
其景盛况空前,犹如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然而,正当整个瑞都沉浸在一片欢庆的海洋之中时。
荣国府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主子们的面容皆如寒霜覆盖,无一丝喜色。
贾母端坐于上首,眉头紧锁,她目光如炬,望向一旁的贾赦,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
“你们可都看真切了?那逆子,果真是当年的贾渊?”
贾赦闻言,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无奈与苦涩:
“母亲,儿子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况且二弟与贾珍侄儿亦亲眼目睹,总不能咱们三个,都老眼昏花,看错了人吧?”
贾母听后,面色愈发扭曲,仿佛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难以平复。
“妙哉,妙哉,真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我未曾料到,此孽障竟有此等造化,想来定是上天遣其来与我贾家一较高下,斗智斗勇。”
贾政踌躇片刻,终是开口言道:
“母亲,当年之事,实则事出有因,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望母亲三思。”
贾母闻言,面色一凛,犹如冬日寒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糊涂!你以为时至今日,这仇怨还能轻易化解吗?!”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此理你难道不知?”
“那孽障在漠北蛰伏多年,如今一朝得志,高官厚禄加身,他岂会轻易与我们善罢甘休?!”
“只怕是恨不能将我们贾家生吞活剥,方解其心头之恨!”
贾政闻之,略作沉思,而后缓缓言道:
“母亲,吾等与应国府之间,尚存一丝香火之情,未曾全然断绝。”
“倘若能请得老国公出面说和,想来亦不至于令双方关系降至冰点,水火不容,乃至你死我活之境地。”
一旁贾赦闻此,心中微动,急忙转向贾母,言辞恳切道:
“母亲,二弟所言极是。”
“想我开国之初,四王八公,本是同气连枝,一派祥和。”
“虽近些年来,吾等与应国府往来稀疏,但多年情分犹在,不可轻易割舍。”
“若母亲能亲自出面,老国公念及旧情,定不会轻拂母亲之意。”
贾母闻言,神色间颇有踌躇,轻叹道:
“只怕老身肯舍下这张老脸,那孽障也未必肯轻易善罢甘休啊。”
一旁的王夫人,闻听此言,悲从中来,泪水滂沱,泣声道:
“母亲,您可不能如此啊!若非那孽障作祟,宝玉他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您若真依了他,叫宝玉他往后可如何是好,如何活下去啊!”
贾政听后,心中懊恼万分,怒声道:
“那混账东西,死了倒干净!”
“若非他,又何至于惹出这等滔天大祸!”
“偏你平日里将他娇惯得无法无天,任他胡来一气,为家族招来这等灭顶之灾!”
“事到如今,你竟还有脸在此处求情?!”
王夫人被贾政一番责骂,吓得低下头,不敢言语,只是不停地抽噎着,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
贾母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与哀愁:
“冤孽,真真是冤孽缠身啊!”
“罢了,宝玉已至此境,那孽障如今身为堂堂靖武侯,想来也会自持身份,不至于太过为难宝玉。”
“赦儿,你明日便持拜帖往应国府一行,就说老身欲往拜访,先探探应国公的态度。”
荣禧堂内众人闻此,皆心领神会,深知贾母此次心中实是底气不足,有认怂之意。
众人一番唏嘘之后,心中却也暗自松了口气。
毕竟,那贾渊如今深得圣心,权势熏天,已是明摆着的事实。
以荣国府眼下的境况,若与之硬碰硬,无疑是鸡蛋碰石头,自讨苦吃。
二十岁的一等列侯,这等殊荣与权势,着实令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