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及斯语,贾渊不禁朗声大笑,豪气干云。
“哈哈哈……”
“妙哉,妙哉,妙不可言!老夫人终是卸下了那层慈爱与亲情的伪装,万般皆虚,唯林家那数百万之巨的祖业,乃其实质也。”
“林姑娘,你可曾看清?这便是你那看似温婉可亲之外祖母之庐山真面目。”
“倘若你仍旧懵懂未觉,只怕被人贩卖了,犹在替人数银钱而不自知。”
“林姑娘,吾思当年令尊将你托付于荣国府,岂会毫无防备,不留后手?”
林黛玉微微颔首,遂自袖中取出一纸书信,轻启朱唇道:
“侯爷真乃神机妙算,先父当年确有遗书一封,亲笔所书,愿王爷赏鉴。”
忠顺亲王接书在手,轻启其封,细览其内。
须臾,面上浮现一抹淡笑。
信中言辞简练,唯述林如海之忧心——恐荣国府一朝变脸,不认旧情,故遗书一封于爱女林黛玉,详述其与荣国府之约。
林如海与荣国府之约,乃是将林家祖业一分为三,其一赠予荣国府,其二则由荣国府代为保管,待林黛玉出阁之日,此三分之二之祖业,便作为嫁妆,由黛玉独掌,自主经营。
黛玉见状,续言曰:
“相关产业之清单,先父昔年曾于瑞都购得一幽静小院,清单便藏于院中某处。”
“王爷若遣人前往核查,必能一一对应,毫无差池。”
闻此,贾老太太怒意勃发,双目圆睁,血丝密布,宛如烈焰燃烧。
“好!好!好个不知好歹的父女俩,竟是那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倒真是继承了你那父亲的秉性。”
“林如海当年言之凿凿,要将林家祖业悉数赠予荣国府,以此换得对你的一片庇佑,如今你却出尔反尔,两面三刀,真真是小人行径!”
林黛玉闻此,当即举手向天,誓曰:
“我以先父先母之灵名起誓,我之所言,若有半句不实,愿先父先母永坠幽冥,不得超生。”
“外祖母,你既如此言之凿凿,可敢以外祖父之灵名起誓,你所言亦无半句虚妄?”
“你……这……”贾老太太闻言,顿时满面通红,如火烧云般,半晌竟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只余胸口起伏,喘息不已。
如贾老太太这等年岁之人,黄土已掩半身,最是敬畏鬼神之事,又如何敢轻易起誓?
忠顺亲王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轻声道:
“老夫人,瞧瞧您那心虚之态,又何必再作无谓狡辩呢?”
贾老太太闻言,气得面色铁青,言语间颇显激动:
“王爷,任凭您如何说破天际,这也终归是我们荣国府的家务琐事,王爷仅凭一个故交之名,便贸然插手,怕是有失妥当吧。”
忠顺亲王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老夫人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言罢,他目光转向林黛玉,语气温和:
“林姑娘,本王膝下育有三子,却无一女承欢。”
“你可愿拜本王为义父?”
林黛玉本就是聪慧过人,兰心蕙质,自是洞悉忠顺亲王之心意。
她亦忧虑,若被忠顺亲王与靖武侯利用,待荣国府之事了结,便遭遗弃,她一孤女,如何在瑞都这繁华之地立足?
而今,忠顺亲王愿纳她为义女,她好歹也算有了依靠。
即便是权宜之策,有了忠顺亲王这面大旗,也能为她省去诸多不必要的纷扰。
念及此,林黛玉即刻跪倒在地,恭敬地行了一礼,口中言道:
“女儿拜见义父。”
忠顺亲王闻言,爽朗大笑,声如洪钟:
“好,好,好闺女,今日为父来得匆忙,未曾备下见面之礼,改日定当补上。”
言罢,他大手一挥,吩咐道:
“来人啊,速去帮着小姐收拾细软行李,好生伺候小姐搬家。”
“诺。”
忠顺亲王的随侍们即刻动手,为林黛玉细心收拾起行囊来,举止间尽显恭敬与利落。
林黛玉望向忠顺亲王,眼中满是感激之情,柔声道:
“多谢义父体恤女儿之难。”
忠顺亲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和煦的微笑,言道:
“罢了,闺女,你先去料理你的事务吧。”
待林黛玉离去后,贾老太太那颗悬着的心,终是如落叶般,缓缓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再无生还之机。
此番,忠顺亲王已然是抓住了绝佳的时机,犹如那捕得蛤蟆的孩童,岂会轻易放手,定要将其价值榨取殆尽。
你贾老太太言之凿凿,道林如海心甘情愿将林家祖业拱手相赠于荣国府,却未料人家林黛玉反手便亮出了林如海之亲笔遗书,犹如铁证如山,令你无言以对。
你又道忠顺亲王插手此事,名不正言不顺,岂料忠顺亲王干脆利落,直接将林黛玉收为义女,此举一出,犹如石破天惊,令你贾老太太再无翻身之日。
至此,你贾老太太即便是巧舌如簧,亦难以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至于那告御状之念,更是犹如痴人说梦,荒诞不经。
倘若真个闹到御前,荣国府又有何话可说?
林黛玉手握林如海亲笔遗书,此乃确凿无疑之证据,而你贾老太太仅凭一张利嘴,空口无凭,又怎能算作证据?
况且,这等家务琐事,本就难登大雅之堂,又如何能拿到御前来讨论呢?
私下里那吃绝户之举,虽算不得稀奇,毕竟权贵勋贵之家,此类腌臜之事亦屡见不鲜。
然私下为之是一码事,台面之上又是另一番光景。
即便心中尽是男盗女娼之念,面上亦须装点得仁义道德,方能在人前立足。
若真让那侵占孤女产业之事闹得满城风雨,荣国府在瑞都的颜面何存?
届时,连那贤德妃贾元春亦要蒙羞。
及至此刻,贾老太太一脸颓然,心灰意冷之态尽显。
忠顺亲王则悠然自得,已握住了荣国府的命脉,缓缓言道:
“老夫人,事已至此,孰对孰错,想来已是真相大白。”
“本王念及初代宁荣二公皆为国之柱石,不愿将此事闹得太过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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