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此人,浑身上下,未见半点男儿刚烈之气,犹如春日柳絮,随风而舞,无根无基。
其生涯轨迹,宛若废置之器,未尝磨砺,未尝光辉。
皆是命数偏爱,使他降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若命运稍转,投身寒门小户,以其性情品性,恐难逃夭折之厄,能否安然度岁,皆成疑问。
观贾宝玉之态,忠顺亲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之笑,意味深长。
荣国府中众人,面有愠色,却不敢显,贾母见状,忙以言语岔开话题,温婉言道:
“靖武侯之盛情厚意,荣国府感念于心,实难推辞。”
言罢,又匆匆补上一句:“时辰已晚,诸事皆宜速行,礼不可废,还请早些开始。”
忠顺亲王闻言,轻轻抬手,示意稍安勿躁,缓声道:
“且慢,今日新娘,乃吾旧识之后,本王亦有半子之缘,既逢此吉时,自当赠言两句,以表关切。”
“林姑娘,烦请移步至前,近吾身侧也。”
那搀扶着伪饰新妇之婢,乍见此景,心中微愕,旋而举目望向贾母,但见贾母颔首示意,方引着那伪新妇,袅袅婷婷,至忠顺亲王之前,盈盈施礼。
忠顺亲王神色淡然,启唇轻言道:
“林姑娘,本王昔年与令尊颇有渊源,忆及乾元三十二载,卿降生之日,本王尚遣人致以贺仪,聊表寸心。”
“时光荏苒,恍若隔世,今朝卿已至出阁之年,真乃岁月匆匆,日月如梭,不复当年之景矣。”
“卿今朝出嫁,本王愿卿与夫君琴瑟和鸣,白首不离,共赴此生之约。”
“他日若遇有不如意事,卿可随时至本王府邸,本王自当竭力相助,以慰旧谊。”
那伪饰新妇闻此恩泽,忙敛衽施礼,语态温婉,言曰:
“多谢王爷垂怜,小女子心中感念,实难言表。”
贾母与王夫人等一众长辈,见此景,心中稍安,暗自思量,此番或许能侥幸过关,未露破绽。
岂料忠顺亲王神色自若,语气平和,却含机锋:
“林姑娘,莫非你心中,竟无一言半语,欲对本王倾诉乎?”
伪新妇闻言,心中微惊,略一迟疑,随即温婉答道:
“多谢王爷拨冗莅临此喜庆之宴,若王爷不嫌卑贱,愿请王爷为我二人之良缘,添上一份尊贵的见证。”
忠顺亲王闻此,霎时面色铁青,怒目而斥,声如洪钟:
“汝非林姑娘也,究竟何人胆敢冒充?!”
贾母与王夫人闻听此言,皆唬得一跳,贾母急忙上前,欲缓气氛,言词温婉道:
“王爷息怒,若黛玉有何不当之处,还望王爷海量包容。”
“只是老身愚钝,实不解王爷此言何意?”
忠顺亲王冷笑一声,言辞冰冷如霜:
“哼,林姑娘乃乾元三十三年所生,此等大事,本王尚铭记于心,她自身岂会忘怀?”
“本王适才还自疑,何以一位豆蔻年华之女,竟甘愿委身于残疾之躯。”
“而今观之,其中必有蹊跷。”
那女子面前,忠顺亲王厉声问道:
“汝何人氏,胆敢冒充林姑娘?速速道出实情!”
“休要妄图欺瞒,本王乃当今圣上至亲手足,亲王之尊,权势显赫。”
“汝若胆敢吐露半句虚言,本王必叫你家族抄没,满门遭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假新妇闻此,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僵立当场,半晌无言。
趁此间隙,贾渊手腕轻扬,一茶盏疾飞而出,假新妇头上红盖头应声而落,真容毕露。
贾渊瞥了一眼那假新妇,神色淡然,缓缓言道:
“王爷目光如炬,此女确非林黛玉也,想来此婚事背后,必有隐情。”
眼见真相大白,贾母心知,今日之事,已然难以周全,恐怕风波难平矣。
此刻,她已然卸下伪装,怒气冲冲,步至近前,言辞激烈:
“我念你二位为客,礼遇有加,未曾想二位竟是如此咄咄逼人,实乃过分至极!”
“今日乃我荣国府之大喜之日,二位还是请回吧。”
“我荣国府虽非名门望族,却也容不得二位这般大佛,庙小难容。”
贾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言道:
“怎的,老太太,心虚了?”
“莫非是那吃绝户之事做得太过,如今生怕报应上门,便急着将人家姑娘推入火坑,嫁与你那残疾孙儿,好断了后顾之忧?”
王夫人听罢,怒不可遏,双目圆睁,手指贾渊,厉声骂道:
“你这孽障,满口胡言,血口喷人!”
贾渊面上尽是不屑之色,冷言讥讽道:
“你这悍妇,胆量倒是不小。”
“本侯身为当朝一品大员,超品爵位在身,而你不过区区从五品官眷,且无诰命加身,竟敢在众人面前辱骂本侯,真是荒谬绝伦,岂有此理!”
“来人,速将这悍妇拿下,施以掌嘴之刑。”
王夫人闻此,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怒,厉声道:
“你敢!此处乃荣国府,吾女乃当今贤德妃,你胆敢动我分毫,试试看!”
贾母亦是气愤填膺,言道:
“靖武侯,你虽贵为侯爵,但此地乃荣国府,你亦不可在此横行无忌。”
贾渊全然不顾贾母与王夫人,只淡然瞥了一眼身旁的亲兵,开口言道:
“尔等莫非耳聋,未闻本侯之令?”
亲兵们闻言,面露惶恐之色,连忙请罪:
“属下失职,望侯爷宽宥。”
言罢,随行亲兵如狼似虎,蜂拥而上。
荣国府的下人们见状,急忙护在王夫人身前,然其等又怎是这些训练有素的亲兵之敌?
须臾之间,荣国府的下人们便被打得东倒西歪,犹如秋风扫落叶,整个荣禧堂乱作一锅粥。
待将荣国府的下人们击退之后,亲兵们凶神恶煞般架起王夫人,便欲往外拖去。
贾母此刻亦是吓得面如土色,噤若寒蝉,不敢再出一言。
不多时,院中便传来一阵清脆的耳光声,啪啪作响,不绝于耳。
忠顺亲王望向贾渊,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隐晦地以大拇指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