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渊轻轻颔首,语态中带着几分文言的雅致,缓缓言道:
“诚然,知已知彼者,百战而不殆,此兵法之精要也。”
“本侯与荣国府之隙,已是千丝万缕,难以厘清。”
“岂会痴愚至坐以待毙,静待荣国府先露锋芒?”
“若尔等如此臆度本侯,实乃小觑于我。”
“实不相瞒,本侯筹谋于荣国府,已是良久矣。”
薛宝钗闻此,面上顿时笼上一层愁云,哀婉而言:
“侯爷英姿勃发,乃真英雄也,欲与荣国府一较高下,自是理所当然。”
“然则,何苦紧揪我薛家不放,苦苦相逼?”
“望侯爷宽宏大量,待我归家后,必劝薛家远离荣国府,与之彻底割席,只求侯爷能网开一面,允我薛家置身事外,可好?”
贾渊嘴角勾起一抹淡然,不以物喜,言道:
“戴高帽之举,于我如浮云。”
“欲求超脱局外,须有相应之资。”
“而今,局势已不由尔等主宰。”
“当然,尔等若欲将此事告知荣国府,看他们能否庇护薛蟠,亦是尔等自由。”
“再者,薛家身为皇商,或有谒见天颜之便,何不试将薛家之基业,尽数捐入内库,以图薛蟠一命?”
“只不过,此举纵得尔母女首肯,薛家诸多宗亲,未必肯从!”
薛宝钗闻此,心中愤懑难平,却亦知无力回天。
薛家的退路,犹如蛛丝般微薄,仅余数条,且皆被贾渊洞若观火,尽收眼底。
若言薛家愿将家业献于内库,能为族人谋得安身立命之所,薛家族人或有勉强接受之理。
然若为救那不成器的薛蟠,而将偌大家业拱手相让,但凡薛家族人稍有理智,岂能轻易应允?
更有甚者,或有私念,暗道薛蟠若亡,薛家主脉绝嗣,他们便可堂而皇之地分食这份家业。
世事如棋,局局新。
薛宝钗泪眼婆娑,望向贾渊,哀声道:
“侯爷,您定要逼得我这孤儿寡母无路可走吗?”
贾渊闻言,从容自若,轻啜一口香茗,缓缓言道:
“昔日漠北征战,我领兵横扫匈奴部落,小者数千,大者十数万,乃至数十万众。”
“吾手刃之敌,恐比你平生所见之人犹多。”
“莫道是孤儿寡母,即便是那未离襁褓之匈奴稚子,亦难逃吾刃下之命。”
“汝今欲以悲情相挟,实属徒劳。”
“吾予汝一刻光阴,静心筹谋,何去何从,望汝三思而后行。”
贾渊言罢,再不赘言,悠然自得地继续把盏品酒。
薛宝钗凝视其背影,心中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无力,恰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情此景,体悟深刻。
未及一刻之限,薛宝钗心念电转,已然有了计较。
她缓缓转向贾渊,眸光坚定,轻启朱唇:
“侯爷,我愿为侯爷之内应,然此事非无偿。”
“否则,一旦侯爷达成所愿,弃我如敝屣,薛家仍旧难逃劫数,而我兄之事,亦恐随时再起波澜。”
“与其如此,倒不如当下按兵不动,落得个清白干净。”
贾渊微微颔首,含笑道:
“你倒是聪慧,反应迅速。”
“说罢,你心中所求为何?”
薛宝钗稍作迟疑,面颊微红,羞涩之情溢于言表,轻声道:
“望侯爷能与我立下婚约,签订婚书。”
“待此事功成,再迎我入门。”
于薛宝钗而言,此乃权衡利弊后之最优抉择。
婚姻之事,于她而言,非情爱所系,乃家族立场与利益之考量。
忆及红楼原著,薛宝钗嫁予贾宝玉,亦非情深所致,实为薛家存续之计。
她之所以选择宝玉,不过是希冀薛家能借此得以延续。
至于规劝宝玉读书科举,亦是薛宝钗心中所愿。
她素来不满宝玉之放荡不羁,望其能有所作为,终成大器。
此刻,薛宝钗心知肚明,薛家已然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倘若自已助贾渊一臂之力,对付荣国府,那无疑是断了自已与薛家的所有退路。
为防日后被过河拆桥,嫁予贾渊,似乎成了唯一的避险之策。
贾渊闻此,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轻轻摆了摆手,道:
“休要再提,你薛家如今不过是衰败之户,莫非你还想觊觎我的正妻之位?此念头,实乃痴人说梦。”
薛宝钗闻言,心中愤懑难平,一时语塞:
“你……你……”
贾渊却仍是从容自若,缓缓言道:
“我怎的?莫非我言有不妥?”
薛宝钗一脸懊丧,幽幽言道:
“我身为薛家嫡长女,岂能委身为妾?”
贾渊略作思索,淡淡说道:
“那便做平妻吧。”
薛宝钗闻此,面上尽显纠结之色。
世人常说“三妻四妾”,其中“三妻”所指,乃是一位正妻,两位平妻。
然而,平妻之名,并未得官方之认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在世俗眼光中,平妻即便地位稍高,终究不脱妾室之名。
薛宝钗心知肚明,贾渊若要娶正妻,即便是公主郡主亦是门当户对,自已着实难以企及。
于是,她轻叹一声,勉强颔首,言道:
“也罢,便做平妻吧。”
“只是,还望侯爷赐我一纸婚书作为凭证,我虽非君子,却也知先小人后君子之理。”
“若无此约,我实难全心全意为侯爷效力。”
贾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纸红帖。
薛宝钗见状,不禁讶然失色:
“你……你竟早已备下此帖。”
“莫非,你早已料定我定会妥协?”
贾渊神态自若,缓缓言道:
“我实乃想不出你拒绝之由,更无谓借口。”
“再者,吾需言明于前,我娶你,唯你而已,非为薛家。”
“薛家若安心度日,自当无事。”
“若欲借吾之名横行,那便打错了算盘,尤其是你那不成器的兄长。”
“我劝你等还是速速令他延续血脉,留下香火。”
“否则,以其行事之无状,恐难逃祸端,届时我亦不会插手他的闲事。”
贾渊此言,绝非空穴来风,薛蟠此人行事,确是无分轻重,不晓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