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凌晨四点,当听到外边传来扫帚扫过地面的沙沙声,她才终于能闭上眼睡一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9点,下楼后在客厅没见到顾铭之,她又跑到厨房,还是没有。
接着她终于看到岛台上的门卡和便签纸,纸上的字苍劲有力,颇具美感。
【我去上班,早餐在微波炉,有事直接打电话,屋里一切随意使用。】
旁边还放了个纸袋,里面是一部崭新的白色手机和充电器。
打开手机通讯录,只有顾铭之的号码。
得知顾铭之是去工作,她感觉心里有了点着落。
回到空旷的客厅,她拿手机点了几下,又一直按侧边音量键,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从听筒里传出。
在这种大声到近乎伤耳的音乐声中,祝卿安吃完早餐,在别墅里面逛了一下。
上下四层的公共区域没有任何娱乐设备,地下一层空旷的娱乐区也只有家具和健身器材,二层是车库所以没看。
回到客厅,她给手机里唯一的联系人发信息。
【顾铭之,你现在忙吗?】
正在开会的顾铭之感觉手机振动了一下,他心有预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顾铭之看了眼正在声情并茂地介绍项目方案的项目经理,拇指点了几下屏幕,发去三个字。
【在休息。】
瞬间收到回复的祝卿安兴奋地坐了起来,在休息不就代表不忙吗?
【我有点无聊,可以聊聊天吗?】
顾铭之抿了下唇,神情认真回道:【嗯。】
两人开始一来一回地聊了起来。
【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呀?你家好空啊。】
【休息睡觉。】
【wow,好单调!!】
【还好。】
【你家居然连电视都没有,有点无聊。】
【我用不上。】
两人从电视聊到装修,又聊到花园里的植物。
祝卿安前世在分手回国后变得很喜欢花,她当时住的房子前前后后都种满花卉,只是后来都被祝令姿毁了。
她有专门了解过各种花的花语,但顾铭之不懂花,不明白为什么每一种花都被赋予意义,但仍在耐心回应。
王凯担任总裁特助的半年来,从未见过顾铭之在会上看过手机,他隐约瞄到满屏幕的信息,有来有往的。
前方的项目经理正在介绍项目PPT,见到顾总皱着眉看手机,以为是自已讲的不好太无聊,直接汗流浃背还说错了好几个专业名词。
终于讲完,经理已经满头大汗,正等着顾铭之正肯的批评。
没想到,顾铭之直接说了散会,又让他下午拿项目到办公室详细讲讲。
项目经理吓得一个激灵,还不如当众骂他呢。
顾铭之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秘书的通知,董事长顾胜军要来公司视察。
【我要工作了。】
【好的,你先忙吧。】
【好。】
顾铭之下楼前给小区管家发了个信息。
祝卿安玩了几把消消乐后,门铃突然响起。
她打开门口的可视系统,得知是管家来上门送餐。
把餐盒拿进来打开,是咖喱牛肉、糖醋小排和清炒西蓝花,还有阿胶乌鸡汤。
好巧,又是她喜欢的。
给顾铭之发了条信息【你吃饭了吗?】,附上几张菜肴照片。
吃完午饭,顾铭之还没回信息,应该在忙。
上楼补了会儿觉,祝卿安找了个口罩戴上就出门了。
丽禾太大,她根据路牌走了十几分钟才找到购物商场。
买完菜结账,她才想起自已没带钱,好在收银员及时提醒,可以刷门卡结账。
祝卿安才知道门卡里面有钱,一看余额,好家伙,将近七位数。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里,来不及歇歇,就发现进了厨房,调味料齐全,看来顾铭之偶尔也会做饭。
她第一次下厨,只能一边看视频一边尝试做。
顾铭之回来时将近六点,她刚炒好最后一道白灼菜心。
一听到开门声,她兴奋地冲到玄关处,“你回来啦,我给你准备了晚饭。”
听到话,顾铭之面露意外,径直走到餐桌前,卖相还不错的四菜一汤,“你做的?”
看到顾铭之意外的表情,祝卿安更开心了,“对啊对啊,我说了要给你做饭报答你的。”
意外之余,顾铭之仔细地看了祝卿安的手,眼神认真,“没受伤?”
祝卿安顺势上下翻动手掌,笑道:“完全没有,我好像有点做菜天赋。”
洗过手,两人回到餐桌,相对而坐。
祝卿安目光期待地看着顾铭之;“你快尝尝这鱼。”
顾铭之一眼看出,这是他爱吃的清蒸鱼。
“为什么要做这道菜?”顾铭之眸色深沉地看着祝卿安。
祝卿安被顾铭之的眼神镇住,口快道:“当然是因为你喜……新鲜啊,老板和我说今天的红斑鱼新鲜。”
还好她及时改口,不然顾铭之一定有所怀疑,哪个没见过两次面的人会知道自已的喜好啊。
“是吗?确实很新鲜。”
“你快尝一口,我觉得一定会好吃。”
在祝卿安期待的目光中,顾铭之拿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巴,细细品尝后,点点头,“确实好吃,你也尝尝。”
祝卿安见自已初次下厨就得到了夸奖,直接自信地夹了一大块。
顾铭之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玩味地看着祝卿安。
鱼肉一进口,一股腥味在嘴里蔓延,嚼了一口发现没有咸味,是甜的。
顾铭之见祝卿安含这么久还不吐,立马端骨碟递到她嘴边,“没熟,别吞。”
祝卿安吐出来后直接冲到厨房漱口。
最后晚餐还是顾铭之带她去提前预约好的餐厅。
看到电梯跳跃到20层还在继续时,祝卿安忍不住问:“餐厅在几楼?”
当得知顶层时,她心跳突然加快,喉咙发紧,手脚有些发麻。
电梯门打开,服务员引他们走到视野最为广阔的位置,祝卿安强忍着心悸,慢慢地跟着走。
顾铭之见祝卿安没跟上,停下脚步等她上前。
进入包间后,光线一下子变明亮,顾铭之替祝卿安拉开椅子。
她眼前发黑,胃里翻滚着恶心,所以身体一直发抖。
顾铭之借助光线,才察觉到祝卿安脸色十分苍白,一向红润的唇都失了血色。
“不舒服吗?”
祝卿安听得到他的声音,却无法开口回应他。
走近祝卿安,发现她身体一直发抖,她低着头,脸上赫然一片泪痕。
顾铭之单膝跪下,伸手捧住她的脸,神情变得紧张,“听到吗?听得到吗?祝卿安。”
“放轻松,放轻松。”顾铭之一直反复呼唤,怀里的人却好像被吸入无底的黑洞中,无法挣脱。
当晚,祝卿安被直接送进了医院。
医生检查后,初步认定是心理病因,但由于病人意识不清,无法确切诊断,只能先打了一针镇静剂。
直到半夜,祝卿安才醒,一睁眼,屋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照射进来。
即使是重生,她也还是会像个疯子一样发疯,顾铭之会怎么看她呢。
绝望由心底蔓延到四肢,她拉起被子把整个人裹起来,试图寻求一丝安全感。
不久,痛彻心扉的哭声传出被子,在空旷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当她觉得自已没事了,一切要好转时,事实总是残忍地告诉她,你病得很重,你不是个正常人。
顾铭之打完水回来,刚推开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心一下子提了上去,快步走进去。
黑暗中只见床上的人在微微发抖,他放下水壶,走过去慢慢地拉开被子。
祝卿安蜷缩着的身体在冷清的月光中颤抖着,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猫,她的眼睛红肿,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滚落到头发和枕巾上。
他的喉咙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心上是挥之不去的痛。
他将祝卿安轻轻揽入自已的怀里,感受到她单薄的身体在不停颤抖,轻柔地帮她擦去眼角的泪。
感受到顾铭之的温度,祝卿安本来压抑的哭声终于释放出来,在病房里回荡着。
“呜呜呜,我好痛啊,救救我,救救我……”
祝卿安抓着顾铭之的衣襟,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喊着。
顾铭之紧紧抿唇一言不发,眼睛红得厉害,用手在祝卿安后背不断轻抚。
“安安,没事的,我在呢。”由于一阵阵的耳鸣,顾铭之说的话她并没有听清楚,头脑也不清醒,但温度使她逐渐有了安全感。
祝卿安被哄了好久好久,情绪才终于平稳,累到直接睡了过去。
顾铭之坐在床边,盯着祝卿安的睡颜,整宿不合眼,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二天,两人很默契地没有提起昨晚的事。
医生给祝卿安安排了一系列详细检查,还包括了心理诊断。
身体只是有些小毛病,初步心理评估是严重恐高引起的应激反应,还需要继续进行心理引导。
得知结果,顾铭之在医院走廊问道:“你之前恐高吗?”
她见到顾铭之眼里带了些审视,总觉得他好像在试探些什么,却无法看清。
“嗯,从小的毛病了。”
祝卿安知道自已并不是恐高,而是惊恐发作,但她不想让顾铭之知道,她想做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