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金阳,夏秋交接之时,菊花开得正好,春日里埋起的酒也能启坛了。
贺如常的酒酿生意刚起步,她尝了自已改良过的柳林酒,清而不淡,浓而不酽,是能卖个好价钱的味道。
父亲走的时候带了两坛,给向家送上十坛,常往来的商户每家送六坛,再给贪嘴的祖父留三坛,与贺家交好的门户也送两坛,还有成兆韧手底下的大小将军、支持她的朝臣,都送两坛,既结交情,又能宣传一波。
“不错,等过阵子,拂诗那边不那么忙了,就给她再送两车过去,或者直接在那边建酒窖,我得再想想,那边人的口味可能喝不惯,咱再研究研究。”
贺如常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琢磨着酒的种类能更多些但十里不同俗,各地人喝的酒都不太一样,男女老少钟爱口味也不同。
贺如常想到一个人,悠蝶,她没少跟酒打交道,也是爱喝的,不如拉她合伙,让她研制出新奇的酒,就在金国销售,或者自已有了什么新方子,给她,让她在那边量产。
先不急着选址开店,先把配方搞定再说。
于是他们的整日在房里捣鼓粮食白酒,偶尔拿着果子进去,端出来的就是带颜色的酒,自已喝,拉着别人也喝。
贺老大人,也就是她祖父,乐得帮孙女试酒,反而孙女怕他老人家喝坏,不让他试,胡乱勾兑的东西,还是自已先喝。
确定安全再端给别人。
全福堂日日酒气熏天,在这里做活的下人闻一天酒香,都感觉醉醺醺的大小姐居然跟没事人一样,明明她一直在喝酒。
“我哪儿有一直喝酒,几杯而已,没有一直喝。”不住口地喝下去,她还能站着说话吗,成兆韧嘴一张就是污蔑。
成兆韧知道这是她什么时候、在哪学来的,她离家出走的半年,不但给自已找了个“夫君”,学会了逛青楼,还爱喝酒了。
这些都让成兆韧不爽,感觉失去对贺如常的掌握了,现在她能重拾那时候的爱好,就能再次离家出走。
“是打算要跟外头那些莺莺燕燕去喝花酒吗,如常。”郡王殿下这几天尽可能在容忍,但是贺如常在她面前再次提起悠蝶,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五官更冷峻了。
贺如常不知喝到什么了,秀眉紧皱,还算泰然地吐出一口紫到发黑的水,立马剧烈咳嗽出声,眼睛都闭上了。
成兆韧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快步上前给她递水,又排着背帮她顺气。
贺如常缓过来了,选择性耳聋,装没听到刚才成兆韧说什么,举着乌漆嘛紫的东西放到成兆韧嘴边,“你尝一口,尝一口然后吐出来就好。”
她不想尝,这东西有概率问题,她很幸运拉过肚子,而且刚刚如常难过表情包,肯定不好喝,“本王不喝,拿走。”
“确定吗,这样也不喝?”贺如常往自已嘴里灌了一口,拉下成兆韧的头,亲自喂她。
这一口酒被尽数渡给成兆韧,贺如常飞快地抽身离开,皱着脸喝水压压那酸涩的味道,辛辣刺激还酸,这都不能称之为酒了,太难喝了。
她幸灾乐祸看向成兆韧,不愧是驰骋沙场的将才,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贺如常觉得不可思议,“要不要喝水啊兆韧。”
“不了,你喝吧。”声音听起来也正常,看来她口味挺重,这都喝得下。
贺如常愈发佩服,嘴里那让人抓狂的味道还在,她又给自已倒了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嗯!”卑鄙小人,她就说怎么可能有人尝了这玩意儿面不改色,感情是等着抢她嘴里那一点水呢,无耻。
“叫人再送一壶水吧,你这酒真难喝。”成兆韧放过她,用手指抿干净流出来的液体,嘴上说着难喝,但是意犹未尽。
之前怎么不知道这种喝法,亏了。
这酒也就是味道小众了些,对身体倒是没什么损害,于是成兆韧要了配方,做出一壶酒,带着去找贺如常质问悠蝶的事。
贺如常已经习惯她什么醋都非要往嘴里倒的事了,她与悠蝶不过是生意伙伴,连面都见不到,只有书信往来,指点一下如何经营酒坊,沽酒当垆。
如今遇到郡王吃飞醋的事,她都不再辩解,早知道亲她几下就能摆平的事,之前那些也不会白费那么多口舌了。
成兆韧其实也很好哄。
不依不饶的时候除外,没错就是现在,她缠着贺如常问,要是悠蝶对来文展不死心,来文展稍微一诱惑,她就会被策反,会成为奸细,悠蝶当了十年细作最擅长这个,又该怎么办。
“好妹妹,你这样我没法好好说话。”让姐姐靠双脚站立吧,一直抱着怪累的。
双脚落地后,贺如常说,“首先,我跟来文展远不至于鱼死网破。”她想要的是魏国一个靠谱的合伙人,无论那人是不是贺如常,她都不该得罪自已,否则生意场上举步维艰。
“还有,悠蝶那边我没给出去什么东西,她能坑我什么?什么都坑不了。”如果悠蝶豁达,就该看清自已浪费的大好年华,白瞎的真情,万不能重蹈覆辙。
来文展和别人的一段又一段风流韵事,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年少时短短的一年,在后来的十年被无数次回忆起来,在脑海中一层层美化。
也许当时并没有那么温馨,只是她太需要一个温暖的精神寄托了,否则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在异国他乡,靠什么活下去。
一朝梦醒,美丽的只有早已失真了的回忆,来文展是大长公主,不是幼时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殿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执着疯狂,有人就是会彻底死心,一点也不挣扎挽回,连为自已讨公道可能都没有。”幸好悠蝶没卑微到连报复都不做就离开。
成兆韧代入了一下,说,“若是我被你玩弄了感情,你还抛下我利用我还找别人……”
“你就怎样?”
“我就更努力,把那些人能做的事都做了,让你只有我一个就好。”乖巧的让人心疼。
“你会先把那些人都捅死才对。”她可没忘,这人当初想杀了来文展,多亏来文展命硬才活下来了。
成兆韧一本正经承认了,“我会先污蔑他们一番,让你亲手杀了那些人。”末了,冲贺如常露出嗜血的浅笑,被她一巴掌打回了面瘫脸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