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郡王殿下异常坚定，小事可以纵容一下，大摇大摆出门？除非是她亲自跟着。
比如她俩一起大摇大摆回贺家。
近小半年没见，贺如常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情愫，除了贺无失，家里其他人都许久未见了，尤其是最近的书信都是由拂诗或者新意代笔，她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完全不知道。
无失无霜都比她还高了，虽然他们早就在生死这方面超越了自已，但贺如常总感觉他俩又长高了，无失还好，毕竟前段时日见过，无霜是真的好久不见。
“怎么感觉你都要不认得我这个姐姐了，无霜跟我这般陌生，小时候还不是这样呢，一下子就长大了。”
看着人高马大的弟弟，贺如常万分感慨，贺无霜被下人欺负，绷着小脸儿委屈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已经是个绷着大脸的翩翩公子了。
贺如曈抱着儿子，调笑道，“无霜一直这个样子，是姐姐你话多了，”说着，她剜了一直跟在自家姐姐后边的郡王，“看来再稳当寡言的人，跟郡王这种冰块待久了，也会被逼的话多起来。”
白白胖胖的小孩儿戴着虎头帽，脖子上挂着自已送的珍珠长命锁，讨喜得紧，“如曈，不可妄议尊上——给我抱抱他。”
小孩子新奇地瞅着这个几乎没见过的姨母，把小拳头从自已嘴里拔出来，还沾着口水呢，就要往贺如常头发上摸。
成兆韧硬是以一个擒拿的招式，挡住幼童的小手，“抱一下就够了，他很沉。”如常这些天精神不大好，总是很累，这孩子真不懂事，还真的给她抱。
大概贺如常表演的入木三分，贺如曈也看出来她身体不好了，招呼了奶妈接过孩子，关切的拉着贺如常的手，“姐姐，你小时候就风一吹便倒，本来该在家里清闲着的，却走那么远的路，多遭罪啊。”
意指郡王苛待她姐姐。
这丫头打小就跟成兆韧不对付，明明她俩接触不多，可能是受了外面传言的影响，认为成家与贺家不和，成兆韧跟她姐姐也是死对头。
贺如曈真是这个家里最单纯的那个，贺家放出消息骗外人的，连这个自家人也骗过去了。
幸好成兆韧不爱说话，否则她俩一定吵起来，贺如常有意冷一冷成兆韧，就不说话，像是默认了贺如曈的话。
“姐姐，见过祖母后来找我，在家里多住几日，咱们姐妹许久不曾好好说话了。”
贺如常微笑着颔首，去暮苍斋的方向，全程郡王殿下就像影子一样，抢了拂诗新意的位置，如若不是她的气质实在不像婢女，旁人可能真的把她当贺如常的贴身侍婢。
看见二人这个站位的祖母稍微一愣，也没说什么，本来打算跟孙女说些体已话的，看来是不能了。
“你们关系倒好，我的常儿成天陪着你，连我这老骨头想见见她都不能！”那苍老慈祥的声音，很熟悉，可是祖母白发又多了，声音也更沧桑了。
贺如常听见，眼泪都要下来了，她不孝，祖母生病也没有床前侍奉，老人家要是哪天不行了，她都来不及赶回来，“祖母……”
才不管成兆韧怎么样，她要祖母。
贺如常伏在祖母膝头，就像孩提时那样，“常儿好想你，祖母，常儿在外面吃不好也睡不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老太太浑浊了多日的眼变得锐利，刺向明显错愕的成兆韧。
成兆韧完全没想到，只在床上委屈狠了才掉几滴眼泪的人，就连掉眼泪都面带不甘像要咬人似的，在祖母面前哭得那么伤心。
“那金人尽是狡诈小人，边关除了沙土就是寒风，常儿在那里咬着牙才坚持下来，祖母，我想回家。”
老太太抬起孙女哭花的小脸，果然见她瘦了，眼下乌青，唇色苍白，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感觉手下的皮肤都被风吹粗糙了，“殿下，我把孙女交给你，你就把这样一个可怜人还给我？”
老人家的声音从镇定到崩溃痛哭，只用了短短几秒，过程快到成兆韧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还沉浸在“如常很伤心地哭了”这一事实中。
满屋充斥着祖孙二人的呜咽哭泣，成兆韧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蓦的，她撩起衣袍，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可是那俩人没一个搭理她的，贺如常加大压在祖母膝上的力度，暗示她别动。
又过了片刻，贺如常稍微直起身板依然跪坐着，仿佛天都塌下来了地语气，她说，“祖母，您一手把孙女拉扯大，也算是看着郡王长大的，你告诉她，我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知心好友、我到底有没有心上人。”
“常儿喜静，素日里门都不出，别说知心好友了，她连好友都没有，殿下空口白话，上下嘴皮一碰就造谣，好好一个姑娘，哪儿来什么心上人！”
老太太也不让成兆韧起来，就这么居高临下，接着贺如常的话往下说。
“我们贺家的嫡长女，谁不说一声蕙质兰心？老身今日也豁出去这张老脸，我敢说一声，若不是因为你，她早就嫁做人妇，夫妻恩爱，、儿女双全了，何必跟着你吃苦！你欠她的！”你也欠贺家的！
最后一句老太太没有宣之于口，但懂得都懂。
她从小到大，能活下来，还活得好好的，多亏了贺家，就像老太太说的，要不是成兆韧几次三番阻拦，贺如常早就成亲了。
她明明是家里的长女，家中小妹孩子都学步了，她还云英未嫁，遭人耻笑。
“我会给她一个名分。”成兆韧跪的笔直，态度真挚，贺如常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但祖母见多识广，立马接上话了。
“谁要听你的空话，常儿是女子，你虽贵为郡王，却也是个女子。”
成兆韧以为她要搬出那套世俗的说法来，什么阴阳调和才是正道，两个女子是不为世所容的，然后她只需要保证自已能保护好贺如常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