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老太太说,“你就甘心吃男人该吃的苦、担男人该担的压力?你叫我百年后如何跟你成家人交代!人都是心疼自已孩子的,他们会觉得是我欺负你!”
成兆韧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变化,似是意外,似是动容,“如常对我很好,贺家对我很好,兆韧永世难忘。”
说完她就弯腰低头,竟然要磕个头,贺如常一把扶住她,“我只问你一句话,有祖母作保,你可信了我心里没有别人?”
成兆韧迅速眨了下眼睛,缓缓吐出一个字,“信。”
贺如常内心冷笑连连,不信就不信,装什么装,但是今天也差不多了,她不信就不信,祖母累了,不能让她老人家多担心。
贺如常吸吸鼻子,“既如此,殿下也不要总跟着我了,左右我只是在祖母跟前说几声你的坏话罢了,殿下请回吧。”
既然说信了,就必须离开,否则刚才就是说谎,成兆韧深深望向贺如常,古井无波的双眼让人看不透,贺如常用自已还含着泪的眸子毫不示弱看回去。
成兆韧好看的手掌撑在膝盖上,站起身来,那线条流畅的细长手指上,赫然是牙印,贺如常赶紧站起来挡住祖母。
“殿下,请。”
就这样把成兆韧请出去了。
贺如常回到祖母身边,娇笑起来,“祖母,没吓到您吧,我是为了吓唬成兆韧,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祖母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贺如常过来坐,尔后用她特有的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温暖祥和,这么多年的岁月,那把嗓音里像沉淀着经年暖阳,她说,“真真假假,我又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就是过得不好!”
只有这几天不好而已,但她不能跟祖母说,“我故意的,她非说我心里有别人,不让她长长记性,孙女以后的日子指不定怎么难熬,万一她连拂诗新意的醋都吃,我还要惯着她?”
从她不让自已回家开始,贺如常就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早点治一治她,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
“祖母,常儿精明着呢,真的没有被欺负。”贺如常往前探,微微回着头,笑着看祖母,“倒是您哄骗我,说自已身子大好,今日见了才知道,根本不好。”
看着祖母深深的皱纹,贺如常愈发坚定了心中想法:永州她不能跟去,至少不是今年秋天。
祖父到了年纪,很快卸任,他和祖母两个残年之人,在京中也好,回扬州老家也好,身边不能无人照料,她要在他们身边。
“祖母,我不去永州,我要陪您跟祖父,在京中或者回扬州。”
“那她怎么办?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疼她疼得紧!”自已这孙女什么时候这般哭闹过,还是当着别人的面,这个人就不能算是外人了。
“刚才人家还说要给你名分,说说,你想要什么名分?”
贺如常不可否认,她当时心狠狠跳动了几下,但是……“以后再说吧,局势犹不稳,我做生意已经遭到很多非议了,这时候公之于众,只会让我更不好办,当然她也不好办,所以两全其美,先这样吧。”
谁敢挡了她的财路。
而且说句不孝的话,她陪不了两个老人几年了,成兆韧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或者看出来了但是不允许,那就真的不值得她继续纠缠下去了。
“您且安心,叫祖父少用替我发愁的名头喝酒,孙女心中自有计较。”轻轻一句话,落在地上,生了根。
她要主动联系来文展。
自已身边的人成兆韧都认得,贺家那几个心腹她也都见过,别人又信不过,但是总有人可以不引人起疑地传递消息。
且就走驿站,南来北往那么多客人,那么多条线路,成兆韧不可能闲的全盯住,她也没那么多人手。
只希望来文展能争气,别被刀了后就怕了,不过她这样阴险有心机的女人,贺如常觉得她是会想办法报复,自已也是不得已才会找她合作,借她的名一用。
事情成功之前不可走漏风声,耳眼通灵的郡王殿下不好瞒,这次再骗她,或许自已会被锁死在一张大床上,或许她俩彻底翻脸。
后者可能性比较小,重新说一次,或许她会被锁死在一张大床上,或许是持续的一次情事直接结束她短暂的生命。
原来她自已也是不想跟成兆韧分开的。
和来文展的交易先不急,贺如常想,还是跟成兆韧提个醒比较好,哪怕被猜出自已的意图,行动会难上许多。
贺如常还是想悄悄暗示她一下,好让自已的所作所为不那么像背叛。
现在贺家已经不需要给郡王殿下单独预备房间了,直接把东西送到大小姐房里就好,贺如常很容易就找到了成兆韧,就在自已闺房。
“兆韧,”她很少这么叫她,“我祖母身子越来越糟了。”低沉的声调映衬日落的景象,让人感觉日薄西山,沮丧沉闷。
成兆韧拉起她的手,细细揉着,“太医明日就来问诊,还有几个民间名医,这几日都会来家里,不要担心。”
贺如常庆幸自已打算和她知会,不然默默付出的成兆韧也太可怜了。
“总感觉祖母时日不多,当孙女的却从未尽孝,我对不起她,兆韧,我是祖母养大的,祖父祖母让我活、让我活得好。”
这话奇怪,老太太亲自教养没错,但不至于没了他们贺如常就活不下去了,成兆韧费解,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只抱住她轻吻。
蹭过眼角脸颊,没有预想中的泪,她还愣了一下,都到这了,想吻去她的泪来着——刚才在老太太跟前看她哭的时候就想了,可是她现在没有眼泪,就亲亲嘴吧。
“嗯。”
贺如常也“嗯”了一声,她以为成兆韧那声“嗯”是随便一个意思,总之不可能是让她留在家里陪祖父祖母的意思。
“我们搬回贺家住,让十百跟着你父亲去永州。”
“嗯——嗯?”贺如常一下推开成兆韧,不敢相信自已听见的,什么东西,成兆韧如此善解人意光明磊落,显得她之前既小人又没心没肺,“你不去可以?”
贺如常反应有点过,叫成兆韧抓到马脚了,“呵,看来如常是准备了别的计划。”成兆韧露出让贺如常发怵的熟悉冷笑,阴凉的视线让她感觉自已被蛇缠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