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韧见过贺祖母，祖母安康。”成兆韧对老夫人一直保持礼数，老夫人每次也都给她回礼，这次竟然没有。
“听常儿说殿下受伤了，可好全了？”
“劳您老挂心，不是什么大毛病，已经好利索了。”
老太太把拐杖往地上一杵，用见过太多世事的眼毫不温和地看成兆韧，简直像看仇人，而不是慈爱的小辈。
“我的常儿，从小就懂事知礼，我一手教养她长大，看的明白她本质聪慧缜密，藏拙收锋，与光同尘，更是做到了常人不能及之事，你与她相处时日不算最多，却也能看见她的好，实在难得。”
成兆韧迅速反应，“如常姐姐七窍玲珑心，也教兆韧许多道理，自是感激不尽。”
老夫人愈发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开口，“既然你叫她一声姐姐，又在贺府住过几年，不如结为金兰，姐妹相称也好师出有名。”
到这里，成兆韧终于反应过来，老太太这是冲她来了，“叫您一声祖母，承欢膝下，我求之不得！若是让我跟如常拜为姐妹，恕难从命。”
“为何不可？她是嫡长女，一个义姐身份也配得上，我们只要挂个名就成，不求你对她多好。”老太太慢悠悠端起茶饮了一口，一步步给成兆韧挖坑。
成兆韧全都避开了，“大小姐配我自然是绰绰有余，我一个粗陋不堪的行伍之人，大小姐不嫌弃就好，至于我对她好那更是应该的，兆韧自觉还不够好，要千百倍的让她幸福。”
老太太脸上每一道沟壑都随着眉毛弯曲起来，“不做姐妹，你对她这么好，她担待不起呀我的殿下！”
成兆韧明了，这老夫人讨要名分来了，“与其跟我在这拐弯抹角的，您不如直接让如常给我个名分，我日日表明心迹，她总是觉得我想害她、加害贺家。”
顷刻间攻受异形，成兆韧开始大倒苦水，控诉如常不解风情。
祖母一顿回挡，中心思想就是：我孙女步子都没迈好呢就没了娘，老头儿老太太拉扯大的，你指望她解什么风月？
最后，两个人对这次谈话都挺满意，老夫人表示再看些时日，让她也跟如常祖父聊聊，还有她父亲母亲弟弟妹妹，都得一一来。
当然，一切建立在她和如常有进展的基础之上，“我同你祖母熟识，待你也诚，还望殿下对老身那木头孙女多多担待。”
“祖母宽心，如常就算木头一辈子，我也把她当春日里的桃花养，阳光肥料，青草花香，她要做最幸福的树。”
她的树已经跟贺无霜在书塾半天了，父亲让她看看无霜的文章做得怎么样，如常点评一二就没事干了。
干脆在角落里坐着听先生念经，格外助眠。
成兆韧把炉火拉近，坐下陪了一会儿，果不其然惊醒了贺如常，但她也只是睁眼看一下，埋起头接着睡。
铁了心成兆韧不叫她就不起来，如愿又蹭上一顿饭，还想再赖一晚上，没成功，于是一步三回头上了马车，再不舍她也跟着回去了。
“祖母找你，是之前刺客的事？”
“嗯。”
三皇子铃铛入狱，不久后就褫夺皇姓，流放南疆，母族更是受了株连，斩的斩、发配的发配。
五皇子那边，继续保持之前的态度就好，等皇帝厌弃了，就是脱手的时候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能坐上那个位置，成兆韧是不会自立登基的，她根本没把皇位当做过目标。
她好奇问了，成兆韧却不认真回答，“如常想让谁当皇帝？你想当女帝吗？”
“别闹。”她要当了皇帝，愁也能把自已愁死，“你为什么不做？”
“因为成家是将门，永远不会称帝，我们守疆卫土就足够了，我要做的，就是选一个值得我们为之搏命的好皇帝。”
“选好了吗？”
“宗室有几个心性未定的孩子，已经找人教了几年了，有拔尖的，大魏河山总会后继有人。”
是不是真的李家血脉、宗室子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早就被栽培抚养，只等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构建成君臣一张网，护住魏朝。
还得耐心等几年，等现在的皇室彻底烂没，等新人有了更扎实的基础，暂且有成兆韧镇守，至少十年无虞。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喜庆热闹，边关也热闹，金人又不老实，勾结了匈奴偷袭，已经捣毁三座关隘口了。
“将军速归。”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写的真是潦草，足见仓促，注定不能在京中过年。
“我一走又不知是多久，若是敢相亲，我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把你带在身边。”
“首先，我相亲不干你事；其次，我不相亲。”如常把她包裹里两瓶烈酒掏了出来，“少喝，伤胃。”
可是酒浇相思。
成兆韧没说什么，如常想让她带什么她就带什么吧，酒这东西边关也有，只是不如这里的好喝罢了。
“别再刚走一两天就自已跑回来了，这里有什么好挂念的，我常写信就够了，一日三封够不够。”
“一封千字。”
你搁这催稿呢？“好。”先答应着，到时候写多少字不还是自已说了算。
上次向家来的连夜进京的郎中们，贺如常挑了个年轻体力好的留下，给成兆韧了，也算是明目张胆在她身边安插眼线。
她给出去的东西真不少，驿站的腰牌也给了一枚，拿着这腰牌，随便到一个贺如常的驿站就能取钱和使唤里面的伙计办事。
幸好成兆韧只用这腰牌命令店小哥送加急信件，还自费养了一路信鸽，就为了多跟如常交流。
本来十百也是要留下的，如常好说歹说把人劝走了，十百留下，她还怎么出郡王府的门？这妮子诡诈得很，次次捡些软话一磨，如常也不好为难她。
终于清净了，偌大的郡王府，现在她当家，适应了开始今天的不习惯和持续不断的寂寞感，生活还是很好的。
结果没几天，她祖母一句话让她像被炮轰了一样，“你要抓好她的心，让她除了你不能再有别人。”
“谁？什么？”
“成兆韧啊，你家郡王殿下。”
